殿中人影逐漸靠近大門,白容沉著臉退去一旁,隱入黑暗,自滿的鄒大人認為自己給出了最大的誠意,絕對比朝中其他想要拉攏宣璃長公主的籌碼更多。
他闊步朝外走,馬車在皇宮門前等著,宮女只將他送到星祈宮的宮外,鄒大人並不在意。
前路忽而閃出一道人影,鄒大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瞧月色下滿身玄色的少年,他鬆了口氣:「白大人入宮找公主殿下?」
白容開口:「我有話要對鄒大人說。」
鄒大人以為是公主交代了他什麼,便主動走近,下一瞬卻驟然被奪了呼吸,劇烈的疼痛從胸口蔓延,他不可置信瞪大雙眼去看心口的位置。少年的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冰刃,那是他凝聚深夜裡的露水而化的刀,融合著鄒大人的血,在他的身軀里戳穿了五臟六腑。
第17章狐尾
星祈宮,長音殿。
珠簾玉掛,金鉤挽紗,落地的燈架上燭火燃了一半,昏黃的光攪動夜色,打扇的宮女早早退下,偌大長音殿中便只有那一個人。
薄如蟬翼的龍絲紗上雙面繡了紫藤蘿,蝴蝶繞花,青玉框住了紗面,成了摺疊八面的屏風,從鏤空的玉雕與繃緊的龍絲紗上隱約可見斜倚靠在美人榻上的曼妙身影。
白玉手輕握雀翎扇,打扇揚風吹起她幾縷髮絲,而她另一隻手壓在端放在美人榻頭的方桌上,方桌鋪滿了奏摺,正有一本打開,閱讀到了一半,屋外的人無聲走進。
逐雲抬眸朝屏風處看去一眼,道:「殿下,白大人回來了。」
東方銀玥滿頭青絲垂在肩上,鋪在榻前,她身披黛色綢衣,上有青山秀水的繪文,衣擺濃墨渲染。燈火明滅,閃過她的眼前,待她將那本奏摺看完,提筆粘上硃砂落了字,這才問:「人呢?」
逐雲頓了頓,道:「方才還在殿外……」
她哪兒管得了白容的去處。
聞言,東方銀玥眉心微蹙,抬眸時狐狸眼中倒影著閃爍的燭火,薄唇輕啟:「他怕是……」
話一頓,東方銀玥止了聲,只放下雀翎扇道:「罷了,你也退下。」
逐雲道是,便退出長音殿,命人守在星祈宮內外。
近來朝中事多,長公主已經許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自對外頒發紫星閣重啟的消息後,朝中眾臣便蠢蠢欲動,朝天會的日期定下的那段時間,無數奏摺送到了金龍殿,又被金龍殿送到了星祈宮,那些如山的奏摺,有一大半是彈劾長公主的。
皇帝年幼,長公主掌權十載,朝中眾人心裡想的什麼她能猜到八成。老臣輔政,不滿女子垂簾聽政,三年前便開始遞摺子讓東方銀玥從天元殿撤了椅子與珠簾,如今見她有了其他動作,便賊心不死,處處與她作對。
那些被長公主扶起的年輕臣子在朝中也有些話語權,才能配合她將事情壓下,盡全力推進朝天會,加快重啟紫星閣的進程。
凡是與紫星閣有關事宜,都需東方銀玥親自過目,眼看朝天會還有不足五十天便到,東方銀玥為此日夜不休,一怕有人趁機搗亂,藉此機會將她拉下高台,二怕氏族御師占盡優勢,分布四大殿,將來蠶食紫星閣。
諸多雜事,擾得人頭疼。
偏偏這個時候有人告訴她,公主府里的那位似乎失蹤許久了。
失蹤,是因為他不留隻言片語,便是逐雲帶人遍尋隆京也尋不到人影。
東方銀玥當時心想,他怕不是跑了吧?
可他為何要跑?又能跑去哪裡?
逐雲尋人尋出了玉中天,一無所獲,東方銀玥那幾日無法合眼,堆積成山的奏摺看不進半個字,最後難得在天元殿中發了一大頓火,才將心中的氣悶壓下。後來與小皇帝議事,與朝臣虛與委蛇,甚至還要應付鄒傑這種心術不正之徒……
說是回來的人,又不見了蹤影。
東方銀玥合上奏摺,伸手揉了揉眉心。
白容不再是過去的孩童了,早在兩年前她走錯了第一步開始,他的性情便更難琢磨,他有許多秘密,東方銀玥看得出來,卻看不破。
忽而一陣寒風吹過衣袂,閉眼思慮的東方銀玥嚇了一跳,渾身震顫地朝雙足倚靠的美人榻尾看去,便見到換了身乾淨衣裳,披散著頭髮的白容。
他的發尾還是濕漉的,略有些捲曲地垂在肩前與背後,在與東方銀玥對上視線的一瞬眉目彎彎,露出一記與他過往冷淡完全不符的笑容,眼神乖順。
東方銀玥沒出聲,只盯著他。
片刻後,白容自顧自地彎腰撐在了美人榻側,屈膝順著榻尾爬了上去。
他身量高,如一座小山般壓上了東方銀玥的半身,嘴角揚起的弧度漸高,忽而一隻白膩的腳踩上他的胸膛,用力將他踹了下去。
「滾。」東方銀玥怒道:「剛殺人還往我這兒爬。」
白容踉蹌地站穩,抬手聞了聞袖擺,抿了抿嘴道:「我洗乾淨了的。」
「本宮本就沒打算放過鄒傑,只是尚未到動他的時候,誰叫你自作主張的?」東方銀玥又朝白容踹過去。
這一回細瘦的腳踝被他一把握住,冰涼的手觸碰到皮膚的剎那,東方銀玥便沒忍住倒吸一口氣,縮了縮腿,沒縮回來。腳踝位置如被寒冰包裹,激起一片顫慄。
不必問也知道,少年是用冷水沐浴了。
如今天熱,以冷水沖淋也不算什麼,只是白容渾身上下流著的本就是冷血,如此一來身體便更是寒氣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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