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雪听得脸色一变,笑道:“那条银蛇这次没成功,下次应该还会再来吧。就不知道妹妹等不等得到蝴蝶消失的那一天呢,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姐姐我这般‘及时’出现的。”
“……”那妲儿果然让这话吓了一下,从屏风后转出来,尽量离那张床榻远远的,脸色呈现苍白,却道:“我们笪孷女子身上都有这鬼面蝴蝶,第一眼见到你,我以为你与我一样,没想到你身上没有,不知道是不是以前伺候过男人?噢,我差点忘记过门那天姐姐你是没有落红的,哈哈。”
“我是没有。”轻雪忍住心头火,静静冷笑:“正是因为没有,所以我才不必担心会遭那银蛇追杀。”
而后非常满意的看到那妲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转身走出去。为什么她也感觉得到那斑蝶传递的信息呢,而且那银蛇还好奇的打量了她,钻窗离去的那一眼,真的让她全身发毛。
但愿一切是错觉。
只是,不是错觉。她往南院走的静谧曲径上,一条白花花的蛇尾陡然从旁边的山石缝里钻出来,迎面一阵令人汗毛倒竖的冷风划来,已然直勾勾卷着她的腰,将她往旁边的灌木丛里拖。
“救命!”天,她的掌下果真是软软的凉凉的蛇身,缠得她快喘不过气来,而血盆蛇嘴还在散发一阵阵腥臭。它一直将她往深处拖,快如闪电,无声无息。蛇身一缠,蛇头仰起,就要对她咬来!
“啊!”她闭上眼睛,三魂已经被吓去了六魄,突然很想大笑自己的可悲。多事了吧,这就是下场!
“噗!”却,一阵扑哧哧的鲜血飙溅,溅了她一脸,她的腰上陡然一松,冰凉的蛇身已钻入旁边的灌木。她睁开眼睛,看到绀袍男子拿着利剑立在她面前,若有所思冷冷看她一眼,袍摆翻掀,几个起落去追逃跑的银蛇。
她躺着,意识犹在刚才的噩梦里。
凌弈轩那一剑刺中了银蛇的蛇尾,只见得那银蛇“哧溜”一下钻入浓密的灌木丛,拖下一路湿淋淋的血迹。
它逃遁的方向是府里的人工山石群,在夹缝里几个起落,竟是“噗通”一声潜入了山石群边的湖里,使得湖水泛起阵阵血色涟漪。
凌弈轩持着剑,只来得及看到那圈涟漪,无计可施。他知道这湖底是通的,通向御敕府外的那片荒野,根本无法可追。
随即不得不命令家丁去搜捕,自己则原路返回轻雪躺着的那块灌木丛,静静看着她:“你可有伤到?”吐着关怀的语,眼眸中又没有温度。
轻雪一脸的蛇血,粘粘的,爬起来:“没有。这蛇是什么来头?不像一般的毒蛇。”
“你无须知道它是什么来头。”男人淡漠掀唇,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却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只需知道以后防着它,不被它吃掉便是。”
吃掉她?
轻雪听得浑身一个激灵:“少主真爱开玩笑。”
“等下次你就知道是不是玩笑了。”男人一双狭长的黑眸闪烁着傲气与魅惑,不像是开玩笑,“要不要试试?”
是吗?她倒觉得他有吓唬她的嫌疑,笑道:“这蛇有灵性,应该是奉主子之命行事。只是妾身不明白它为什么要攻击少主身边的女人,莫非,跟少主有什么过节?”
男人撇唇一笑,唇角向上弯起:“你不知道它为什么捉你?”
“不知,还请少主指教一二。”她是不大知,倒也不是不全知,至少知道应该是跟那妲儿身上那只蝴蝶有关吧。
她这样一说,他的俊脸反倒愈加平静无波,眸色微微敛起,迈步往前走:“先将脸洗干净,再来西院的百枝莲见我。”
“哦,是。”这个答案在这里说不好么?还非得去璃落的百枝莲。
稍后,她净了脸,换了衣裳,喝了杯暖茶压压惊,带着善音去了西院。
院子外大片大片的琼花,她走在林里,差点不想出来。这个男人倒是挺会想心思,为璃落植下这么多的琼花,洁白芬芳,美得不可思议。
一个叫鸢儿的丫鬟带她上天水楼,善音被留在下面了,在外头等着她。只见一上去,便闻得歌乐声声,美酒飘香,一个妙龄舞魁穿着一袭纯白的轻纱在带着众舞伶起舞,舞姿美得不可方物。
亭里,男人赞赏的欣赏着,正襟危坐饮酒,没有半丝淫秽之气。同时,他的旁边还坐了一个穿墨色缎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折扇的年轻男子。
男子发插羊脂玉发簪,长得与凌弈轩有几分相似,剑眉星眸,带着风流的笑,明显一个艳丽贵公子形象。
轻雪看了一眼,倍觉眼熟。
“二夫人,往这边请。”鸢儿将她带到与凌弈轩隔了一个座位的位子上坐下,退下去准备酒水了。
轻雪坐下,这才看清楚起舞的女子是璃落,不过她的心思并未放在璃落身上,而是看向与她隔了一个位子的凌弈轩。
此时差不多已经夜黑了,白日经历的银蛇之险就这样闭口不谈了?让她来这里赏舞?
男人也看向她,换了一身清爽的冰蓝色葛纱袍,发髻上没有插任何饰物,利眸中锐利减淡,气宇中散发着悠闲。
“璃落的舞姿如何?”他道,看她的眼神又变化了一些,不再有先前的戏谑或是冷戾,而是某种深邃。
她自然也接收到了,觉得他有些故意在问,看了看起舞中的璃落一眼,发自肺腑道:“曼妙无双,无人能及。”
难怪这个男人肯心甘情愿掷下千金为璃落葺舞楼,这样的女子,也值了。
他呵了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搁下,眸中带着淡淡的迷恋看向起舞中的惊鸿仙子。继续赏舞,饮酒,根本没有向旁边的年轻男子介绍她的意思。
折扇男子终于忍不住了,出声道:“敢问这位嫂嫂是四哥的第几位娘子?”年轻的面庞,盛满好奇,不过那双眸子却不年轻。
轻雪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双眼睛,心头的万千感慨在扑腾,这张脸长得与凌弈轩极似,偏偏这双眼睛给她的感觉像极另一个人。她眨了眨水眸,想看个仔细,可惜还是那张稍显年轻的脸庞。
她道:“妾身是新过门的侧夫人,有礼了。”
“噢,原来是小嫂嫂。”男子一声促狭的笑,“啪”的一声将折扇合起了,“四哥好福气啊,几位嫂嫂皆是天姿国色。”
凌弈轩即刻把眉头拧了一下,对这个男子有些冷:“请帖已收下,他日定当登门拜访,莫钊,送客!”
“四哥不要这样,酒还没喝完呢。”
奏乐一下子停歇下来。
璃落停下舞姿,拢拢过长的袖子,娇喘微微走过来:“爷,你马上就要出门了,就留下这位小哥再喝上几杯吧,人家大老跑从京城跑来亲自给爷送请帖,这份心倒是真切。”
“还是这位嫂嫂体贴!”
璃落回以温柔一笑,朝凌弈轩走过来,先为他斟了杯酒,再为自己倒上,举起杯,对男人和轻雪道:“璃落祝爷和姐姐这一路平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