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恩顺着玻璃看过去,他老了许多随着年龄增长的皱纹在他脸上肆意横行。双鬓也开始泛白。
无神的双眼被半瞌着的眼皮遮挡住,面上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表情,像是现在无论生什么事情都撼动不了他此时此刻的冷静。
他甚至懒得抬头看外面的人,淡漠着声音自顾自的说,“陈淮礼我说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再来千次万次都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一个年轻人何必执着这些?”
透过玻璃能听见他淡淡的叹息声,像是无奈又似妥协。
亲耳听到他说这种话沈佳恩心里还是止不住泛起酸涩,三年里有些东西的变化真快,什么时候成这样了沈誉国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来的时候陈淮礼特意用他的身份来让自己见沈誉国,一开口就是劝陈淮礼的话,这几年陈淮礼没少来见他吧。
心里不禁有些自嘲,就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是第一次来这地方见沈誉国,恐怕这三年里除了陈家的人,从前沈誉国那些阿谀奉承的左兄右弟没一个来看他吧。
透过小窗,她仔细打量这个从前总是一脸的严肃总是冷漠对待她的男人脸上平静的表情。
半晌里面的人没听见对面的人回话,不耐烦的抬起头要呵斥他。
只一眼就愣在原地,外面坐着他最亲近的人姣好的年轻面容,三年不见她过得很好,也算是让他担忧的事情少了一件。
“执着什么?”沈佳恩看着他僵硬的表情,那两个字在舌尖滚动始终叫不出口,嘴唇微起,“沈誉国。”
沈誉国瞳孔聚焦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你回来干什么?”
“回来看看你多落魄。”沈佳恩看着他胸前的号码,笑了笑话锋一转,“我不回来你还真准备打算在里面吃一辈子的牢饭?”
见面就吵架还真不是两人之间谁的责任,没办法嘴都长得差不多。
沈誉国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不是你安排我滚出去的吗?我去了瑞士。”
瑞士两个字从她嘴里面一说,沈誉国看着她脸上的笑一瞬间就了然了,大力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情绪激动的冲着窗外的女人吼道,“你是不是找死沈佳恩!你他妈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我花心思想对得起你妈你偏要往那群垃圾里面钻,你喜欢和那群人渣在一起就滚回你的瑞士还回来干什么!”
“回来干什么!”沈誉国越说越激动,手也忍不住开始拍桌子。
大概是陈淮礼打点的缘故,没有一个人进来劝他的情绪稳定些。
沈佳恩笑笑的看着玻璃窗内激动的拍桌子的人,曾经风正淡雅严肃庄重的人此时此刻像个疯子一样的隔着窗户冲她咆哮,可这是鲜活的沈誉国,很激动在脾气,不是刚才死气沉沉的沈誉国。
“激动什么?我不过就是在瑞士待了几年,我要是真掺和进去了你是不是今晚就准备在里面自杀?”
她脸上的笑意不减,笑的很猖狂,很放肆。落在沈誉国眼里像是三年前那个玩世不恭谁见了都要摇头的沈佳恩。
听到她的话沈誉国慢慢冷静了下来,“我警告你不要和那群人渣有什么接触。”
不是关系,是接触,可见沈誉国打心里是多么的忌惮那群人。
“不过是去看看我妈在瑞士做的善事成果怎么样,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提到沈夫人,里面的人不禁别过脸想要躲避和这个人关联的话题。
“陈家人经常来看你?”
通过陈淮礼进来但却没见到陈淮礼的人,这种场面一点就通,沈誉国挪动了两下唇,“你和陈家那小子在一起了?”
“你管得着么?”沈佳恩嗤笑了声,“更何况你现在还在里面拿什么管我?”
“我就算在里面也是你爸!我怎么管不着你?!”他不禁抬高了声音,嗓音还有些嘶吼的语态。
她看着里面的人懒洋洋道,“三年前没出事儿的时候你管过我吗?”
沈誉国顿了顿,话在喉咙滚了两圈后还是咽了下去。
见他动作闪躲,沈佳恩也没再继续说,直接切入主题,“当年你是替谁抗的?”
沈誉国一愣,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了当,一幕幕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那双老态龙钟的眼眸又沉了下来。
沈佳恩看着他脸上突如其来的变化,语气里夹着火药,“你还真打算在里面呆一辈子?我可不想到时候要来监狱里给你收尸。”
任凭尖锐的话往他身上刺去,但这人还是毫无反应。
沈佳恩气笑了,“谁能让你这么费心费力的维护他?哪个女人让你爱的这么深?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把人保住?”
沈誉国的脸被说的一块青一块紫的,两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闭嘴!”
可她哪里是听劝的人,冷着冲里面的人说,“沈誉国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清楚,明天也是这个时间。”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你要是死在监狱里我绝对不让你的坟安在我妈的旁边,污了她的名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玻璃那端的男人身子猛的一僵,嘴唇也止不住开始微微颤抖,放在桌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成拳,脸色也瞬间白的吓人,整个人那还有刚才嘶吼的气势全然颓废了下来。
微微颤抖的嘴唇恍恍惚惚的叫了声她的名字,“沈佳恩。”
沈誉国的视线一寸一寸的扫视她的神色,像是不确定的求证。
怎么可能有人这么铁石心肠,死了也不让自己的父母合葬?
但说这个话的人是沈佳恩,这话太有分量了,脑子里过一遍她刚才的话就有一双手紧紧握着他那颗半衰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心连着肺都在一阵一阵的抽痛。
但玻璃窗外的沈佳恩看着他的变化没有丝毫的动容,淡淡的扯着唇角,残忍的话接近而致,“你不信的话可以试一试,反正我妈死这么久一个人也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