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河能清楚记得每一年生日蛋糕上的烛火。每一年每一年,那张温柔地微笑着的脸都似乎在想象中更加清晰起来。
“春河许了什么愿啊?”
也许是他对着生日蛋糕许愿的表情太过虔诚,这种问题经常出现。有时是父母问的,有时是朋友。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也没有什么,无非是期末考试顺利之类的。”
“啊,希望找到合适的工作啊。”
“中彩票吧。希望今年可以中彩票啊,哈哈。”
春河每一年撒不同的谎,然后就像怕神仙也一起被欺骗一样,他会把他的愿望再在心里重复一遍。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所有生日蛋糕的烛火中,都浮现出十野的面影他想象中的十野。
“和十野酱结婚。”
那个愿望他从没和任何人说过,如今对着陌生人,竟然脱口而出了。
十分钟之前,春河怀着几乎自暴自弃的心情来到了明西县,站在一栋不起眼的公寓楼下。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单元门边一层叠着一层贴满了家电维修的小广告,花坛里的草已经死了一片。身旁一棵树高大茂盛得堪称怪异,好像从没有被修剪过一般。凌晨一点半,春河提着两个巨大的箱子,几乎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本来可以早些搬家的,但因为昨天是他的生日。他实在不想在一个完全的新环境里吃蛋糕,更不想在狼狈的状况下许愿,因此硬是拖到吃完晚饭才开始收拾东西。
但是拖延到这个时候……也还是要面对啊。
他搬了一路的东西,即使天气寒冷,身上也已经微微出汗了。毛线帽内侧浸了汗水,他感到额头上有些微微的刺痒。
这时,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身上。春河往后颈上一摸,摸出了块小石子。
紧接着,就见一只黑猫倏地一下从头顶的廊架跳到了草坪灌木后头。它“喵”地叫了一声,警惕地看着春河,一双绿眼睛闪闪亮。
这个社区照明条件很是一般,黑猫借着夜色的保护,似乎觉得有恃无恐。
它也许不知道自己脖子上长了一撮白毛吧。春河想。他对着小猫摆出一副凶相:“我看得见你哦。”
“喵”
躲在暗处的猫又不耐烦地叫了一声,似乎在驱赶他似的。
连野猫也在欺负他吗?春河的心又沉了一寸,他直接岔开腿坐在了一个行李箱上,拨弄了一下双肩包背带上的一枚徽章。
那枚徽章上印着一幅黑白的素描画,画上的女孩有一头齐肩的直,微微低着头,似乎正在看着什么,只是眼中缺了点神采。也许是素色画成的原因,她脸上有种从容的淡静,好像对周遭世界全然漠不关心,倒透出一种然物外的美丽来。
“感觉离她越来越远了啊……”
“那么有名的漫画家,一定住在东京的大别墅里吧……”
“为什么我要搬过来啊……”
这样的想法接二连三。其实春河很清楚他为什么搬过来。一方面是因为同在东京的表哥的建议,一方面也因为失业之后,他的确别无选择。
“明西县的房子很便宜,离东京也不算太远,可以先去那里住下,凑合一段时间嘛。我当年被裁员就是这么做的。”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对着春河,表哥表现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说完他又把叉子使劲戳在盘子里:“但是就算短暂住在那里,也一定要时时刻刻抱着重回东京的决心才行!否则就会一蹶不振的!”
春河不以为然:“……你现在靠有钱的女性生活,也算振作起来了吗?”
表哥把一小颗烤土豆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那当然。古话说英雄不问出处啊。”
“哈?”
古话也不是这个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