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海朝尬笑两下“她在后厨干活儿,我偶然看见她跟吴红星来往过。”
她微微松下心“原来是这样,可不是嘛,那小妮儿老爱缠我家红星,缠就算了,非要给我们送东西,送就算了,到头来还要全部抢走,你说,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如果蒋海朝没意外地听到当初顾芊的言,说不定还真就信了王翠梅的鬼话。
暗道你们吴家人颠倒黑白和给自己洗脑的能力真是从老到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深呼吸,身体微微往后仰,他悠然道“没事,东西没了就没了,人好好的就行,反正你们家吴红星现在是舞蹈队的台柱子,迟早会有钱,到时候再买。”
“那怎么能算了呢东西送给我们了就是我们的,哪有再抢回去的道理”王翠梅不赞同他的话“再说了,那小妮子喊了大波人来我们家抢,我们吴家脸面都没了,东西要是不回来,我们老两口还怎么在七里巷生活下去别人还以为我们老吴家多好欺负哩”
抢东西事小,丢面子事大
不对,抢东西事也大
那缝纫机和收音机多贵啊又要票又要钱,他儿子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猴年马月才能攒到
“反正这事儿跟她没完”
蒋海朝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另一个地方。
原来顾芊住在七里巷啊,那个地方他有印象,以前倒卖粮食的时候去过,典型的“贫民窟”,居住的人员鱼龙混杂,房屋道路拥挤,环境恶劣。
“你们家有几辆自行车”他问。
“就一辆,我家红星骑着呢。”
“吴红星不是一直待在文工团吗,自行车也被抢了”
“没呢没呢,不过那小妮子狠话了,说是让我们等着,自行车她不会放过,可那哪行啊,我家红星天天都得靠自行车上下班,这年头,没有自行车连对象都不好找”
其实她少说了一句话这年头,没有自行车,找干部对象可不好找
蒋海朝微弯起唇角“她能抢走缝纫机,就肯定有胆量抢自行车。”
“这倒是。”王翠梅点点头“我是想着要不干脆让我儿子把自行车处理了,扔了也比给她强”
按照王翠梅的性格来看,她说的处理,多半是“卖掉”,她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只是碍于蒋海朝是外人,没把话说得那么直白,毕竟这年头私人买卖犯法。
他挑眉,指尖在桌板上轻叩三下“所以你们特意来这里,就是为了让吴红星把自行车处理掉”
“不止,她抢了我家那么多东西,这口气我可咽不下非得让红星治治她才能出气”
说着说着就得意起来了“你是不知道,那女混混多听我儿子的话,叫她喂鸡,她绝对不会去撵狗我就不信治不了她”
她讲得起劲,后来干脆把顾芊当年在她家里的“遭遇”当作乐子一样全盘托出,没注意到蒋海朝越沉越黑的脸。
王翠梅和蒋海朝一直在食堂聊了一个小时,期间吴国年化身一个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愣是把三人份的早餐一滴不剩地吃了个精光。
蒋海朝眉梢一动,按下心中不快。
除了拿捏顾芊的故事以外,王翠梅还讲了他们老吴家今后的打算。
说是他们不能要女混混当儿媳妇,至少也要干部家庭出生的女儿才配得上吴红星。
还打听蒋海朝是什么职位,一听是坐办公室的,殷切地让他介绍几个模样好家室好的女同志给她儿子。
蒋海朝面色不改地应下,时间一到,便带着两人前往舞蹈队。
其实他跟吴红星不熟,因为顾芊的缘故,暗地里了解过他。
吴红星对外的形象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聪明勤奋的“天赋型”舞蹈员,素养高,人品好,脾气温柔相貌出众,讨女同志喜欢,神秘的家室更让他的“履历”添上一分精彩。
而今天,他的“神秘面纱”,怕是不得不被掀开了。
练舞房里飘飘渺渺地传出舒缓悦耳的交响乐,伴随陈立秋有节奏的数拍子声音。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对,手臂抬高,脖子拉长,挺胸,收腹,臀部夹紧,让我看到你们的肌肉”
“哒”
强劲的光线一束束洒进屋内,好奇张望的一张张脸被金光照得斑驳。
蒋海朝突然的出现惊扰屋内一众小天鹅,音乐还在继续,跳舞的人短暂地停顿两秒,过后当作什么也没生继续舒展身姿。
“你怎么又来了。”陈立秋眉心一蹙,疾步过去把人拽出屋外。
男人轻轻松松挣脱开她的禁锢“今天我来可是有正事儿。”
“什么正事儿,出来说。”上回来莫名其妙把吴红星绊倒,这次来又整什么幺蛾子
蒋海朝不理会她,避开她又要缠上来的掌心,黑眸浮起熠动的光芒。
他轻抬眼皮,冲人群里高喊一声“舞蹈队的吴红星同志,在不在”
吴红星满脸阴郁的从队伍中央走出来,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找自己,但绝对没好事。
“怎么了”他迷茫道。
男人手揣裤兜,兀自浮起抹戏谑的笑,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你爸妈找你。”
果然,借着灿烂阳光,蒋海朝看见某男骤缩的瞳孔,连带着耳鬓两侧的寒毛都竖立起来。
听闻吴红星的父母出现,人群里骤然闹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