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未谈及入宫之类的话题,虽然知道她与皇帝之间应该很早就认识,但是他知道她并不想入宫,所以他赶忙借口自己请皇帝叙旧,遣人去传话。
皇帝如他所愿离开了余庆宫,可金公公却去了太医院,郑晟睿身边的太监也留在了余庆宫。
余庆宫内发生了什么事?她有没有怎么样?他很担心,却不能直接问皇上。
见陆博涛满脸忧愁,皇帝又忽然笑了起来,“你在担心什么?”
“皇上,郡主大病初愈……”
“大病?”皇帝似听了一个很好听的笑话,待止了笑才说道:“所以金公公已经去请太医了……”
关心则乱,陆博涛想起她苍白的脸孔,脱口而出:“她真的病了?”
“问得好!”郑晟睿用严厉的眼神看着陆博涛,“需不需要朕提醒你,她不是你要娶的人。”
“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你不明白那就听清楚了,和现在的宋清霜接触婚约!”皇帝用的是命令句。
陆博涛摇头,“皇上,这是草民和清儿之间的事……”
“你想把事情摊开来说吗?那可是欺君之罪,你可要想明白了。”皇帝看着陆博涛,一字一句地说:“现在不是很好吗?她不是你要的人,你与她解除婚约,我娶她入宫,你的姐姐依然是皇后,大婚之后,陆家的外孙就是当朝太子。”
这是条件交换?陆博涛抬头看着皇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陆家不是没暗示过立太子的事,可皇帝一直不松口。虽然皇后生的是嫡长子。唯一能和陆妙彤之子争一日之长的只有淑妃冯氏的儿子了。立冯氏之子对皇帝来说是一个更不明智的选择,但如果他选择用太子之位换兵权也不是不可能。
这几年,陆家一直在为立太子的事犯愁。现在的皇帝处处猜忌陆家就是因为他不是陆博涛的姑母,当朝太后的亲生儿子。当年先皇与太后曾生下一子,不过没几天就早夭了。先皇为了安抚自己的皇后,把一个嫔生的儿子养在了太后名下。
当时陆家也没在意,以为太后还年轻,能再生下儿子,却没料到至此之后先皇的后宫再没添一个孩子。
先皇的子嗣甚少,无奈之下只能立了那个嫔生的养子为储君。为免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念及生母之恩,也为了让陆家承认太子的地位,先皇找了一个借口,把那个嫔三族之内的近亲全杀了。
此事一直让陆家不安。虽然皇帝是太后养大的,平日里也算孝顺,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把生母之死算在陆家头上。所以陆家迫切希望皇帝立陆妙彤之子为太子。
对陆博涛而言,这种愿望更是迫切。六年多前,为了能娶宋清霜,他立誓不会让大楚再出一个陆皇后。这是他和皇帝的私下协定。虽然真正的宋清霜已死,但是誓言就是誓言,再说他也没打算娶其他女子为妻。
陆家至此之后没有了皇后,为保家族的利益,太子必须是陆妙彤之子,这是他一定要做到的,就当是他私下向皇帝立誓后,对家族的补偿。
家族利益与宋舞霞的意愿,陆博涛犹豫了。
皇帝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起来吧,这事你好好考虑,不过也不要让朕等太久。”他扶起陆博涛,半开玩笑半如认真地说:“朕为了她可以等七年,但其他事可没这么有耐心。”
“皇上,当年您告诉草民,唯一能让太傅把清儿嫁给我的办法只有让全京城的人感动。您这是想帮我,还是为了她?”
“难道不是朕帮了你吗?若不是朕告诉你此法,一向小心谨慎的老师怎么会冒着被父皇猜忌的危险,把他最疼爱的女儿许配给你?”说到此事,郑晟睿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笑看着屋里的一切,转而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熟悉?”
“皇上,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她不是她?”
陆博涛的问题听着费解,但郑晟睿还是听明白,却并不回答,只是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陆博涛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既然皇帝承认一早就认识宋舞霞,就再次证实了他早在洞房花烛夜就知道了一切。但这事太让人费解了。随即他又发现了另一个费解的事,这间静思斋他居然觉得很熟悉,仿佛什么时候见过。
“皇上,这里是……您明知道……为什么……”
“博涛,你有不得不为之的事情,朕也有。就像今天的事,因为你和朕也算是一起长大,朕才对你说这么多,其实,你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就跟当年的朕一样。”
陆博涛看着郑晟睿,久久看着,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或者压根从来没有认识过。
哄骗
哄骗
名义上皇帝给了陆博涛两条路选择。可实质上,他根本没的选择,因为两者走向同样的结局:宋舞霞成为皇帝的妃子,唯一的差距只是众人眼中:是皇帝强娶了大舅子的未婚妻,还是陆博涛背信弃义舍弃未婚妻。
用自己的名誉换陆家几十年的平安,陆博涛知道,这是他身为陆家嫡长子应该做的,他也是这么教育陆昊然的。可是想到宋舞霞忍着泪水故作坚强的模样,他真的不忍心让她陷入无休止的后宫争宠中,对手还是他的胞姐。
“这不是她要的生活!”陆博涛脱口而出。她想起了碧琰山庄中宋舞霞教雁翎,雀翎弹琴的画面,想起了侄子陆昊然不以为然地说:“她讲的故事都是骗小孩子的。”却每每一脸期待坐在她身旁的画面。恍惚中,他觉得那时的宋舞霞才是最快乐,最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