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有些不服,却有理有据地反驳道:“笙儿,我虽不知前尘旧事,却料想如今的我与从前不该有太大的不同——依我的性子,即便是一千年前,我能够豁出性命去救你,便不止你一人许下真心。”
洛笙笑他难得钻牛角尖,也没敷衍了事,认真道:“我在梦中度过千年岁月,好些事也已经遥远到模糊不清。你若纠结于此,不如我将我的姻缘簿幻来,你亲眼看看?”
“姻缘簿……”乱羽眼里闪了闪光,“是了!传闻仙尊掌姻缘,你是仙尊后人,手里有那姻缘簿!”
“即便有神明之力,也不是能轻易逆天改命的。”洛笙掌心一摊,幻出个桃红色的锦囊,无奈道,“纵使我是仙尊后人,也不能够平白无中生有。”
她说着自锦囊中取出一根泛着光的红绳,轻声念了个咒诀。
那红绳左右扭动几下,腾空而起,随后变作一张红纸展开。
纸张左侧缓缓显现出一个篆文书写的名字。
乱羽定睛一看,轻声念了出来:“许……轻禾……”
“我不曾在仙界生活,‘许轻禾’便是是一千年前我在人间的名字。”洛笙同他解释一句,又道,“若是不曾结下婚契,这页纸上便只会显示一人姓名——我没骗你吧?”
乱羽却只盯着那纸张的另一侧,像是要将它看透。
洛笙笑他无故执着于此,正要将那红纸收回,却见乱羽眸子一动。
“罗……”乱羽仔细辨认一番,转头看向她,眼里有些惊喜,又带上几分得意,“罗将行——可是我在人间的名字?”
洛笙听闻那三个字,下意识去看那红纸。
纸上金光灿灿,两个名字并排而列。
就好像天地之间再没有别人。
洛笙一时间气息不稳:“什么时候的事……”
乱羽察觉她异样,伸手一抓,透过那红纸的表象,将那根红绳重新塞回进锦囊里。
洛笙不知自己究竟缺失了多少记忆,眼下却只觉得委屈。
“亏得我还担忧是否扰了你一世安宁,原来你早背着我偷偷结下婚契!”
她的眼里泛起泪花,眼角也泛起了红,实在气不过一拳砸在乱羽的肩头:“你怎么这么讨厌!”
这一拳并没有多少力气,乱羽并未躲开却也能纹丝不动。
你怎么这么讨厌——这话他已经不是头一回听。
只是这一次,他已经能够剥离出言语背后的情绪。
“好好好,我讨厌。”他轻笑着拉过洛笙,“是我讨厌。”
洛笙一时哑口,只觉哭笑不得,别过头去不看他:“我记忆有损……”
乱羽看破不说破,忽的有些意外地低头看一眼两人相握的手:“怎么这样凉?”
他说着抽出一手,掌风带动灵力关了窗,又将人拉进了怀里:“我替你暖暖。”
洛笙经了北州一事,体质的确不如从前,靠在他怀里只觉得寒气散尽,甚至有些不忍割舍这样的温暖。
她赶了几日的路,又是威逼谈知节,又是下狱骗令牌,眼下终于放松下来,不禁困意上涌。
她熬不住困意闭上了眼,声音有些闷:“夜渐深,该歇息了……明日得去贺眺江楼开张之喜……”
“嗯。”
乱羽轻声应她,弯腰将人抱起。
洛笙早困得不行,也没睁眼,伸手攀上了他的脖颈,还往怀里蹭了蹭。
乱羽偏头一看,觉她已经安心睡去。
微弱的呼吸像是浮动的轻羽,蹭得他脖子有些痒。
心里也有些痒。
缺失的记忆又有什么要紧。
时光飞逝,兜兜转转,他们终究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