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么痛苦,他张了张嘴,本想说“要幸福”。但觉得这句话太温柔了,会让她觉得他还爱她。
一定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不然他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还是冷漠一点吧。
可是,过了半晌,他虽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却禁不住再次露出温柔的微笑。
他们之间,发生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都说过了。
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都做过了。
他们如此了解彼此,其实,就算没有他最后这段时间的掩饰,已经不需要再做多余的表达。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结局不会改变,所以,说出希望她幸福这样的话,不如在心中默默祝她幸福。有时间浪费体力去说话,不如享受最后的时光,再多看她几秒。
他的梨梨,就在他的面前,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这一生很长,长到已经除了与她长相厮守,什么事都做尽了。
这一生很短,短到连静静坐下来拥抱她的下午都寥寥无几。
还想争取些什么吗?没有了。
还有遗憾吗?
他把手贴在冰块上,看她眼眶通红地把手也贴在了相同的位置。只有冷硬的触感,刺痛直击心脏。可是,她离他这么近。
是的,还有遗憾……
他还欠她一个婚礼。
但低维人生的美,大约就在于总有残缺,不够完美。在此划下句点,挺好。
深蓝,谢谢你的私心。
苏伊,谢谢你的坚持。
梨梨,
谢谢你的4。3亿年。
苏释耶极少阅读细腻感性的文学。但最后的最后,他突然想到了某一个巴曼薄亚的夜晚,他和梵梨又因为一点小事争起来了。
那晚,他躺在床头看帝国经济报告,梵梨蜷缩在他怀里,读海族吟游诗人雅夏写的散文集《星辰海的涟漪》,最后,她有些感动地抱着书,背下了她最喜欢的一段,声音轻柔地说:“哥哥,是不是好美?我们的爱情也结成果实了呢。”
“刚才我翻了翻你这书,看到这一页了,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段。”
“啊?为什么?”
“除了看学术书籍,你就喜欢从诗人名到文字都娘炮的文学作品,看上去似乎有点腔调,其实空泛,没有任何实际含义。光海就是因为这种矫情文学盛行,经济才老搞不起来。”
“你攻击光海经济就算了,怎么连人家诗人名字都攻击起来了?”
“这名字是他自己取的。男人这么玩弄风花雪月,还不够娘?”
“那是因为他情感纤细,你这霸权主义战争分子攻击他不说,还搞性别歧视啊!雅夏很可怜的,他出生富贵,但家道中落,从小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87岁就病逝了,死前和他老婆分隔两地,最后写下了这篇散文。他老婆哭瞎了眼,终生未嫁,两个人都没留下后代,简直太虐了……不行不行了,说着这些,再读这段话,我都要哭了。”说到最后,梵梨揉了揉眼
睛。
“这么早就结婚,没钱养老婆还要结婚,害他老婆后半生生无可恋不嫁人,大概就是他早逝的原因和惩罚。”
“你这个毫无同情心的男人,居然这样诋毁我们光海古典文学史上的大才子,我不理你了!”
“不是实话?男人没钱结什么婚。”
“没钱就不能结婚吗,人家老婆愿意,人家为爱结婚不行吗!”
“爱情能当饭吃?”
“现在开始鄙视爱情了,追我的时候你怎么天天爱爱爱不完的?你以为你自己有钱有权了不起是吧,我也不缺这些东西!要是没爱情,谁嫁给你,嗯?结果嫁了才发现上当受骗,你一点都不温柔,你就是个冷酷臭男人……”
“嫁都嫁了,后悔来不及了。接受现实,看你的书去。”
“我就没后悔过,但你要把思想扭转过来。雅夏的文字就是很美,你要学会欣赏。”
“娘。”
“苏释耶!!!”
苏释耶还记得,当时梵梨用胳膊撞了撞他,对他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好像在说“和暴君真的没有共同语言”。他抱住她,想吻她,却被她躲过去,她还瞪了他几眼。显然,她又开始作了。
那样的她多可爱,他喜欢。他最不想看的,就是现在贴着冰壁哭泣的她。
但结果,最后对的人还是你,我的梨梨。
散文确实很美,很适合当作我在这最后一刻给你的情书。可惜我没有雅夏的文笔,写不出那样让妻子感动的文字。
“我
重获新生,把记忆点成离愁的火苗,燃烧着以太之主的流光孤灯,仰望着无尽海洋之主的倒影。
我敬爱的、可爱的爱人啊,在烟火猎猎的海洋尽头,在荒漠向森林的求爱中,你可收到了我寄给你的,晨曦里的第一滴露珠?
我的心之叶不小心坠入你编织的情网,用四十亿年的岁月逐步绽放出花朵。
花朵越开越旺,一秒也不曾凋零。终于,在这一个微小的瞬间,就结成了果实。”
——雅夏《星辰海的涟漪》
《她的4。3亿年》君子以泽著,Tobe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