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茜把头埋在了丈夫的怀里,搂得更紧了些。
那一晚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漂浮在太湖中,水面淹到了口鼻处,窒息的恐慌锁住了四肢。她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绝望地瞪大眼睛,看到费可的脸映在水面上,怜爱地看着她。她却只能那样漂浮着,直到沉入水底。
白明礼和苏茜在同一个国企集团工作,分属总部和二级公司的财务部。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安逸稳定。白明礼对她很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宠了。可他们因为相亲而结为夫妻,在苏茜眼里就算不得爱情。婚前没有,婚后埋葬于柴米油盐中,便更是希望渺茫。
她本该知足,也不该抱怨一个老好人般的丈夫。可她对于白明礼那普普通通的样貌,对他平淡无奇的谈话,甚至对他的笑声,都快要忍无可忍了。她的内心如结满蛛网的破屋,一直在等待光亮照进来。是的,只需一点从天而降的爱情,她便能焕然一新。
太湖之畔的那晚后,苏茜的“加班”开始变得频繁起来。该生的一切都生了。一次欢爱过后,苏茜和费可躺在酒店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费可的手指在苏茜依旧光滑的胴体上漫不经心地划着。突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让他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
苏茜看着他匆忙下地,连衣服也来不及披上,光着身子拿起手机就走到洗手间去了。她看着他的人影站在磨砂玻璃后,嗡嗡的说话声传来。她试图从那低沉含混的话语里辨别出对方是谁,以及——费可对那人的态度如何。
费可若无其事地回到床上,苏茜问:“有急事吗?”
“没什么,下雨了,家里人问窗户关了没有。”
“那你要回去关窗户吗?”
“不用了,我太太会回去关的。”
长久的沉默。苏茜的目光游移到了别处。费可一手撑着头,静静地看着她。他开始穿衣服了,苏茜的眼中渐渐溢满了泪水。
费可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是我混蛋,没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
啪嚓一声,陈树将手中的水晶杯砸到了对面墙上。水晶杯几乎是贴着苏茜飞过去的,把她吓了一跳。
“陈老板,对不起……”苏茜说。
“对不起?你还知道对不起啊?”
“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结婚了,更不知道您女儿就是他太太啊!”
其他人都噤住了声。何姗偷偷瞄了一眼苏茜,只见苏茜捋了一下额前的碎,不见慌乱,也没有她预想的狼狈神态。
“你!你!唉……”陈树一手指着苏茜,气得嘴唇哆嗦,“我说这臭小子怎么成天出差看项目,敢情都看到床上去了!佳佳居然还被蒙在鼓里!我说,你不是也结婚了吗?你怎么好意思做出这种事?”
“对不起……”苏茜嗫嚅着,眼圈都红了。
“对不起管屁用?你真该去死!你该去和佳佳说对不起!”陈树冲了过来,扬手便要打她。
苏茜尖叫了一声,巴掌还未落到她身上,她就跌坐在了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何姗看着苏茜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和神态,标准的柔弱姿态,谁见了都得心软。可是,光闻哭声却不见泪水,表演还是差了点火候。
但她还是赶忙扶起苏茜,并劝说道:“陈老板,你怎么好动手打女人呢?这也不完全是苏茜的错,她也是受害者啊。”说着,她踢了踢程昊的椅子,示意他也帮帮忙。
苏茜抽泣着:“我知道您一定会生气,但我还是说出来了,希望您能原谅。这几年来,我一直很自责。我知道对不起的人太多……但是,我也是被骗的,费可他骗了我们所有人啊!”
程昊有些不情愿,但还是为苏茜说话道:“是啊老哥,不知者无罪嘛。”
“呵呵,不知者无罪……”不知为何,张萱儿这次倒没有打抱不平。她讥笑了一声,端起红酒就猛灌了一大口。
陈树收了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问道:“苏茜啊苏茜,不是我说你。那小子几句花言巧语,你就能着他的道了?”
“费可把自己的故事编得那么感人,骗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傻女人啊!”程昊也附和道。
“是啊,他可能骗过的还不止一个。”说这话时,何姗看着张萱儿。后者却心不在焉地在手机上操作着。
苏茜下意识地又去轻抚她的月亮胸针,说:“那时候我以为他是认真的。我也知道不应该,可就是……可就是……唉,我也没想到会碰到陈老板,我是欠您女儿一个道歉。若是您不想听了……”
“不,不,继续说!”陈树坐回到位子上,“你也得说说,他是怎么骗你的。这账今天得一起跟他算清楚咯!”
“爱情,有着不顾一切的力量,有着大胆却心细的聪慧,也有着体贴与耐心的美德……”
娟秀的笔迹在纸上流淌着,沙沙的摩挲声是苏茜心中急切又灼热的冲动。再次出现的费可是一个惊喜。他是那么与众不同,那么恣意妄为,那么随心所欲,像一团纵情燃烧的火焰,不知不觉就将她裹挟进去。
辗转反侧、自悯自怜,她在与费可的不伦之恋中难以自拔,却又无法忽视她那光明正大的丈夫。她将所有的思念和矛盾都付诸书信,又似乎是在一遍遍地说服自己,令自己心安。
“你在写什么呢?都这么晚了。”冷不丁地,白明礼走进了书房。
苏茜放下笔,整理了一下纸张,放入了一旁的文件夹里,这才转过身来,镇定地说:“个人陈述的材料,我先写个草稿。你怎么起来了呢?”
白明礼倚着书房的门边,困倦地打着哈欠说:“渴了,起来喝口水,就看到你这儿还亮着灯。最近你怎么那么忙呢?”
“谁知道领导什么疯,突然来劲了。”
白明礼走了过来,双手搭在了苏茜肩上,指头在她裸露的锁骨上来回摩挲着。
“回去睡吧。”他整个人扒在了苏茜的后背上,一手勾住了她的脖颈,一手从睡衣的领口探了进去。
苏茜握住了白明礼还在继续下探的手,拿了出来,背对着他说道:“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白明礼直起身:“好吧。你也早点睡……乖。”
苏茜愣了一下。白明礼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昵地叫她了。乍一听,让她猛然有种刚结婚的感觉。她坐在书桌前愣神了一会儿。等听到卧室门关上后,她又拿出了未写完的信,继续写了起来。
圣诞夜,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校门口走出来,都是要出去玩的。校园里的树枝上都挂上了彩灯,新年的气息洋溢在闪烁的灯光中。
费可和苏茜站在成大的礼堂前。费可指着展板上的演出信息说去看场芭蕾吧。苏茜一看,是《天鹅湖。她的心搐动了一下,对她来说那是一个悲大于喜的故事。
礼堂里座无虚席。费可告诉苏茜,以前他在成大上学时,就在这儿看过芭蕾。现在和她一起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