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郢皇宫南熏殿。
此处是郢国皇宫诸多宫殿中最为独特的宫殿,主殿更是请了能工巧匠花费诸多心血设计而成,琉璃瓦,朱红墙,白玉栏杆,鎏金窗框,无不彰显着其主人在这大郢皇宫的地位。
香烟淼淼,月纱层层,云袖仔细的往香炉中添加香料,许是香料添的多了些,云袖用绣帕掩鼻呛了几声,低声道:“这香好闻是好闻,就是甜腻了些,也不知道公主是否喜欢。”
云兰正在一旁擦拭着几件古物,闻言,仔细闻了闻新添的香:“调香自然是按着公主的喜好来,公主喜好甜香不假,既然知道甜腻就少放些,入了冬殿里烧着地龙在熏这么甜的香难免会难受,你一会打开偏殿的窗户透透气,仔细熏着公主了。”
云袖笑着应了,素手盖上香炉的铜盖,扇了几下飘上来的白雾,瞧见桌面上新上的贡桔,赶紧过去把贡桔端走,挨着这么近贡桔沾染上香气便变了味道,公主怕是连碰都不会碰。
云兰瞧着云袖动作自然,笑道:“这是宫里今年最早上的贡桔,公主素日不爱吃这些水果,放在这观赏也无妨。”
云袖点头,看着贡桔想起一事:“公主不爱吃,可娘娘赏了不少,放着总是可惜,大概是要在送些给宫里才人美人,我得赶紧去提前准备好,免得到时手忙脚乱的让公主平添烦恼。”
“只是一会子公主要起身了,还要多多麻烦云兰姐姐。”
云兰欣然接下,公主不喜有人睡在床外守夜,因此素日里对公主的寝殿便要格外的注意,公主贪睡,每日还需去上太学,固每日都需要人唤醒。
“你可千万别忘了,初冬赏赐衣物的单子去给公主看一下,有什么不妥也能早早改掉。”云兰嘱托道。
宫里贵人每年入冬都有着为各官家小姐赏赐冬衣的习惯,这些事情往年都是云袖办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这是自然。”云袖应道。
两个宫女分工明确,云袖出宫殿之前把偏殿的窗户打开,对着二等宫女香虹嘱咐了几句匆匆出去。
而云兰到了寝殿门口,轻声叩门,里面却迟迟没有声响,云兰顾不得逾越,推门而入。
天色刚蒙蒙亮,寝殿固然有数颗明珠照亮,却依旧光线昏暗,云兰入了寝殿便看到身着月白寝衣的少女坐在镜子前,对于云兰的闯入,少女闭上眼睛,未曾说话。
云兰是有疑惑的,但是身为公主贴身宫女之,她深谙奴婢很多事情莫要多问,故云兰只是行了个宫礼,与素日表现没有什么不同:“公主可要洗漱?”
少女没有说话,看向云兰的眼光越复杂:“不用,现在是何时?”
少女冷静的可怕,声音的声与以往相比慢了一些,声调也低了一些,带着难以言说的韵味。
若非昨夜亲自看着公主入睡,云兰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公主了,但云兰还是恭敬答道:“回公主的话,辰时。”
“不是,不是。”少女连连摇头,“是哪一年?建和哪一年?”
云兰更为疑惑:“建和八年。”
建和八年,少女深深地呼吸……
少女忆起,多年以前,自己便是这南薰殿的主人,云兰口中的公主,大郢皇室嫡长女明泽公主姜容,大郢皇室最为矜贵的少女。
镜中的一张脸,白皙无暇,眸子的颜色并非大郢常见的黑色,而是偏浅的琥珀色,眼角下有着小小的颗红痣,使得少女娇笑间平添几分妩媚妖娆的意味,五官立体深邃,眉目间皆是异域的美感,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
大郢皇室子嗣稀少,到了姜容这一代,皇嗣只有两位公主,其余的王爷正经嫡出的也并不多。
而皇室嫡出的论起来也就只有姜容了,姜姿是柳妃所生,虽然姜容并非虞后亲生,只是虞后养女,却也足矣了。
姜容对镜淡笑,翩然起身:“本宫需要洗漱。”
云兰应了退了下去,出了门便看见一身绿衣的碧霞神色焦急。
碧霞能不焦急吗?打了好几批宫女去向李太傅告假,但李太傅脾气执拗,只道了一句:“公主千金之身生了病老夫自当前来探望。”这不,人已经快到了,公主却还是毫无动静。
还好,云兰出来了。
“云兰姐姐,你可千万要救救我,李太傅说什么也要来见公主,要是公主被惹怒了,李太傅定是没什么事,倒霉的都是我们这些下人。”碧霞咬着唇,语气急迫,语调升高,声音也不自觉的升高。
云兰聪明猜到了七八分,看着碧霞这幅模样,板起脸来:“莫要着急,公主虽骄横却也并非不讲道理,你这般言语让外人听到岂不坏公主清誉?”
知道不能太过严厉,云兰又道:“知晓你急迫,可莫要口不择言,得亏这次是跟我说,下次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你平白添了许多麻烦。”
碧霞是公主身边侍女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做事有些毛躁,不过身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公主的脸面,这方面碧霞倒没什么欠缺,做事毛躁说大不大说笑不小,仔细着点也就罢了,不过碧霞有着一手梳的好手艺,深受公主喜爱,又是公主奶娘周嬷嬷的娘家侄女,所以许多事情云兰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训斥两句便也过去了。
碧霞低头似是有些羞愧,没敢看云兰,点头认错。
云兰摇了摇头,对碧霞的屡教不改有些失望,却也没在说些什么。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姜容静静地听着屋外的动静,反复回忆前世的记忆,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哼着西沣的曲子,梳着自己的长,心情很是愉悦。
须臾,云兰碧萝碧霞入了公主闺房,一人端着金盆银盂,一人捧着面帕,一人站在公主身后梳着鬓。
云兰先跪下认罪:“因着公主起床身体不适,奴婢怕李太傅责怪公主,自作主张派人去禀了李太傅公主身子不适,不想李太傅要亲自登门看望,还望公主赎罪。”
云兰没敢说姜容是因为起床后愣神而错过了时间,反而替姜容找了个身子不适的理由。
时隔多年,姜容听到李太傅的名字,想起当初自己对李太傅又爱又恨的情绪,有些哭笑不得。
“无妨,本宫梦里魇着了,吓醒情绪不太好,吓着你了,既然李太傅要来,便赶紧洗漱更衣,算你将功赎罪吧。”姜容笑着摇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精致金盆里面一半盛着的水调了最新的玫瑰汁子和牛奶,另一半盛着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