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徐洛洗完一身汗,穿着衬衣到游轮餐厅里吃饭,连要了两份套餐,这里厨师的咖喱做得颇为正宗,他吃得满足,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玩手机,弄完了找季荣闲扯,没办法,这次单子乔立言带在身边的人不多,阿修年纪小一板正经眼光冷冰冰,只有季荣可以讲上话。
季荣正在守夜,身上很电影很敬业地挂着一把ak-47。
“唷,荣哥。”
徐洛提着热好的伏特加晃悠过去,“来一杯,晚上冷,待会儿换我值班。”
季荣笑笑,一巴掌拍上他的肩,“你这小子。”-
夜里酒液因温热而醇厚。
“咱们这是回圣彼得堡还是莫斯科?”
“老板说是回主战场。”
“连boss的祖母都敢动手,只有那个女人了吧。”
季荣抿着酒,哈出一口气,散在夜里,游轮顶部的光芒打下来,将青年的脸照的惨白。他看了看,应了一声,“只有那女人了吧,要是其他人,乔老板早令那一整个家族尸骨无存。”
“不就是静观其变么,那女人现在为那个老头子做事,咱们都以为那女人死了,切……”徐洛哼了一声,“那丑女人脸恶心成那样还不如拍恐怖片,真搞不懂boss怎么想的。”
季荣笑得嘴巴列出一排牙齿,沙哑的声音因夜色而静静,“徐洛,你这年纪还不懂什么是飞蛾扑火。”
徐洛又不屑哼了一声,天气冷,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抽了一根给季荣。
“戒了。”季荣摆手。
“切,和boss一样都是妻管严。”徐洛叼了一根点燃,星星之火在夜里是唯一温暖的光,“嫂子又不在你怕什么?”
季荣失笑,“这是承诺,你以后就懂了。”
徐洛哼哼,“我女朋友在床上挺热情。”别以为他不晓得情啊爱啊的。
季荣撇他一眼,这叛逆小青年的脸的确是现在小女孩喜欢的那一款,细致的漂亮,“我每一次见你都没见一个重样儿的,现在都没定下来,那个谁谁谁还不是没忘。”
徐洛低头吸烟,没吭声。
季荣看了看他,这不能怪徐洛,那是他走的第一笔非杀戮的任务,又是那么一个女孩子,那年他也是个毛头小子,动心是正常的。
季荣还记得徐洛这小少年当年先开始是抱怨连天,过着过着就什么都不说了,最后离开时阴沉好一阵,脾气暴躁,抄场子打个下手都把人射得血肉模糊。
不过现在看来,徐洛还未完全放下来。
季荣哈哈笑两声,年轻真好,“老板看上的女人,你甭想了。”
徐洛吐出烟圈,声音闷闷,“我没。”
“看你这小子能假装不认识她多久。”
“……”
乔立言挂了电话,太阳缓缓地沉进广褒无垠的深色海平面中,最后几缕光线堙于无边黑暗里,夜里海风几分寒凉,湿湿的潮气拂过面颊。
夜里的海,隐藏了峥嵘的面孔。
他已经很久未这般长久的通话了,无论如何那位领导人也不像习惯于电话通信的人。
鸿门宴么。
“乔立言。”
他回头,女人站在他身后,海风将她的发丝吹乱,她的头发长了许多,软软扫着肩头,外面披着一件羊毛坎肩,里面是印花长裙。
她很乖,乔立言说过以后要她多穿裙子,她照做了。
迦南面色平静地望着乔立言,声音却泄露了情绪,不可抑制地浮动,几分急促,几分质问。
“徐洛是怎么回事?”
乔立言上前摸摸她凌乱的头发,闻到一股玫瑰沐浴露的香气,他笑笑,“洗完澡还出来,小心着凉。”
“徐洛是怎么回事?”迦南直视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不说难以置信是骗人的,“乔立言,你一直在监视我……?”
夜里乔立言静静注视她,鸽灰色的眸子深邃无波无澜,他没有笑,可迦南莫名觉得,没有笑,站在黑暗中认真注视她的乔立言,才是最温柔的。
徐洛。
她遇见他时他们都还是少女少年,他们读的是同一所私立高中,上了同一所大学。因为是中国人彼此见过几次面,认识了,渐渐熟悉,那个时候徐洛是个爱笑又有点小叛逆的少年,谈过不少英国女朋友,每天为难老师,考试总抄她答案。
迦南渴望朋友可又不知不觉与人疏离,徐洛是唯一一个不断靠近她不把她的拒绝放在眼里的人,他笑起来很张扬,习惯叼着笔往望窗外。
直到迦南辍学前他们都维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友谊,就算徐洛曾开玩笑般说过喜欢她,可那仍是友谊,这段关系在迦南一次做单子时被徐洛撞见而划下终止号。
她是杀手,他只是普通的中国留学生。迦南离开时没有告别,可她心里多少还是记挂着徐洛的,虽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迦南认识许多大佬,许多杀手,她在大学也浅交过一些外国朋友,可只有徐洛是她唯一的男性朋友。对她来说,徐洛就像自己还是个正常人的证明一般,就像自己没有与光明世界脱轨一般。那个时候她年纪轻轻,害怕麻木和死亡。
可她现在发现是假的,徐洛的身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来的。
他是乔立言的人,乔立言在她读书时鲜少干扰她什么,一直是放任她自由的。
“乔立言,你告诉我……”
迦南没说完,男人俯首堵住她剩下的话语,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咽下去。
迦南一下被堵得没喘过来,乔立言在她柔软的唇舌间缠绵一阵,吸着她的舌尖,手伸进坎肩摸上她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