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南疆疗虫毒的灵药起了效果,阿渺的烧,终于渐渐地退了。
过了两日,安侯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前来探望她的时候,阿渺已经能坐起身,靠着软枕跟安嬿婉拉着小手说话了。
嬿婉想起那日情形,不禁眼眶泛红,“要不是你拿枝条打落那些马蜂,我跑到树下的时候,一定会被蛰当时那么多的马蜂,连宫女们都吓得不敢过来”
被马蜂扎了脖子的安思远,恢复得极快,第二日就又开始到处乱蹦跶了。此刻他也跟着妹妹过来,凑到了阿渺跟前,一双灰褐色的眼睛闪着熠熠的光采。
“对啊我觉你挺厉害的打马蜂一打一个准唰、唰、唰的,”挥手比划着,“一眨眼就干掉了五、六只比我还厉害以后跟我去风闾城捉飞蝗,可以当我的前锋,咱们两个联手,一定所向披靡”
话刚说完,人就被侯夫人从后面拧住了耳朵,用力拖拽到一边。
“你个猴崽子全都是你闯出的祸见到公主不赔礼道歉,还信口开河地瞎说公主去了咱风闾城,也得是金娇玉贵地供着,由不得你乱来”
在一旁相陪的程贵嫔,闻言不由得微微变了面色,连忙站起身,将侯夫人请去了外厢。
安思远也被母亲半拧半拽着,给带了出去。
剩下阿渺和嬿婉两个小姑娘,不知大人心思,见母亲们退了出去,愈活泼起来,凑在榻边,唧唧呱呱地说着话。
阿渺靠着软枕,把自己小老虎、小兔子、小娃娃,一一展示给嬿婉看。
“这只老虎叫元宝,我可喜欢它了还有这个娃娃,是我乳娘做的,穿的鞋跟我的一样,上面也绣着蔷薇花。”
“你知不知道蔷薇的花瓣,永远都是五的倍数我的名字叫令薇,而我五哥排行第五,所以我跟我五哥,生来就最有缘分、最最亲”
“我以前,其实最喜欢玩我五哥寝殿里的那把青铜剑了。可后来阿娘不许我玩了,只准我玩这些娃娃”
“啊对了,过年的时候,乳娘做了个新的布娃娃,我觉得模样有点像你,一直想送给你呢”
嬿婉听见阿渺要送布娃娃给自己,也想起自己给她准备了礼物,正要伸手往袖子里摸,忽听见身后有动静,扭头一看,见是五皇子萧劭走了进来。
萧劭抬眼看见嬿婉,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语带歉意,“打扰到你们说话了。”
嬿婉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想站起身来,却被萧劭制止住。
“无妨,我只看看阿渺便走。”
他微微倾身,罩着珠色纱衣的月白衣袖、带着一缕兰芷清香,从嬿婉面前掠过,迅伸手掖了掖被阿渺扯得有些凌乱的锦衾,又顺势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嘴角牵出释然的笑意,轻声问她
“哥哥一会儿要去水阁那边。顺便让周娘子给你做些九珍玉蓉糕、再配上顾渚紫笋送来,可好”
“嗯。”
阿渺乖巧地点了点头,又想起刚刚跟嬿婉的对话,道“五哥去水阁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把那边枕头下的蓝衣布娃娃拿过来我在娃娃的衣服上绣了字,不想让乳娘她们看见,免得她们笑话我”
萧劭垂了垂眼,唇畔笑意愈深,“好。”
阿渺仰着脑袋,语音软糯,“那你什么时候去呀我想拿来送给嬿婉。”
嬿婉连忙张了张口、想说不着急,却见萧劭侧头朝自己望了过来,气韵贵雅的眉眼之中,神色温和。
他站直身,颌一笑,“那我即刻就去。”
说着,转身撩开纱帘,退了出去。
嬿婉坐在原处,几分僵住似的、依旧窘迫的微微张着嘴,小脸上却迅地泛出了两团红晕。
这什么呀人家的哥哥,言谈举止尊贵雅致,俊秀的好似芝兰玉树随随便便望过来的眼神、都可以那般温柔
而自家的那个哥哥呢,长得像只黑猴儿不说,还到处惹是生非
真是好气人啊
她一时思绪缭乱,手指触到袖子里、自己亲手为阿渺编的花藤镯子礼物,突然觉得甚是寒碜俗气,再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外厢的花厅之中,程贵嫔跟侯夫人对坐饮茶,闲聊着话儿。
程贵嫔性情沉静,话很少,所以大半时间都是侯夫人一个人口若悬河,讲着北疆的趣事、或者时不时询问起有关阿渺的话题,看其神色,也似是真心实意地很喜欢阿渺。
程贵嫔静静地端着茶盏,心中却是万千个念头飞驰急掣,混乱的一个也抓不住、理不清。
安思远听母亲不断打听阿渺的喜好、生活习惯,也来了劲头儿,探出脑袋,插话问道
“阿渺公主她是不是有教武艺的师傅我瞧她打马蜂的招式,准头就特别好”
话没问玩,就被侯夫人抄起煮茶用的瓢扚、梆梆地捶了脑袋。
“瞎问个啥老实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