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是被迫滚出白清的识海,顿时满眼泪水一抬头,却见白清头痛得指尖紧抵太阳穴。
他不曾记得——
早于万年前,他们便在纠缠不清了。
他曾赐予一人姓与名的,令那人有了归处与执念。
他算好了一切,唯独未将与他羁绊最深之人的命运算在一起。
有人于万年之前,便在爱着他了。
指尖放下,白清轻呼出一口浊气。
四周黑暗如天地未分,他的眼眸清澈透亮,是不可多得的光明。
青鸾欣喜若狂,以为白清恢复了记忆,却闻他道:
“你可有主?为何可入我识海。”
青鸾的欢喜一分不剩,终于意识到它的行为不过是石沉大海。它不明白,为什么契主要给自己下记忆封印,为什么要把那人的所有忘个干净?
也罢。白清不理,就此放过了青鸾,转身要走出此间。
“你有姓有字有号却无名?”
“是又如何?”
“不,你应是有姓有名的。”
“不错,我确实有名有姓,因生来便是白,我得姓为白,单名一个清字。清,清静、高雅无暇、圣洁之意。”
“我想在你怀中坐。”
“那便自己过来吧,我已是乏了。”
“我想,拜你为师,你……”
“想拜我为师?”
“对。”
“那便省了贽敬,你是我带回的,你又能给我何物。”
“我自己,包括我的灵魂献上予你。”
“不要。”
“为什么?”
“你是独属于自己的,我不喜卖身一类,你需得有自我。”
“那我该回报你什么?”
“不必如此。因缘而起,因缘而灭。相遇即缘,不求回报。”
他将所遗忘的一切抛之脑后,踏着破碎的光点,走而不回。
青鸾追上了,同许多年前般。
白清睁开双眼,面前的初静仍在逼问,好像他去了许久,不过才一瞬罢了。
他突然回,双唇与黎散的双唇擦之而过。
这不是一个吻,因黎散消失不见了,被桎梏阴影主动吞了。
白清:……
他舔了一下唇。沉默片刻转头看初静,觉初静已笑眯眯坐回,轻拍哄睡死婴。
她笑的很开心,难以形容。
初静身上是医院产妇专用的产妇服,十分宽大,沾了不少血迹和看不清的液体,有恶臭散。
生产时可不是腿间流血就完了,掏胎盘和流出的羊水只是常见,排泄物也能流一床。
康乃欣已不香了,于是白清自己捏造出了一棒的黄玫瑰,送予了初静。
初静抬头看了白清一眼,终于舍得腾出一手来接花。她轻声说谢,笑容温馨得可怕。
白清低看了看尸斑不少的死婴,又抬头望天花板,再回眸瞧空寂的医院长廊。
无事可做,白清甚至想面对雪白的墙壁静心沉思。
可白清静不下心,闭眼都觉吵闹。倒是不头痛了,因内心的感受把头痛的感知挤下来了。
沉默死寂半晌,白清终于肯面对现实了。眸中染上了几分不可思议,白清指尖略微颤抖抚上下唇,垂了眸。
青鸾感知到滔天杀意,顿时警慎地退让一旁。
白清要承认一个事实。
方才,黎散的确是想吻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