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茫茫不见旧识影,持伞提灯欲走却回。
池玖忆笑着钻入伞下,替白清撑了伞
旧识莞尔现,入伞下相视。
抬眸,却见池玖忆满白雪,乌变白,应是雪中候人时间不短。
池玖忆在等白清的转身,只要他一个回眸,池玖忆就能再越距一次。
“白清,我突然觉我不想走了。我不想离开你,亦不想你离开我。”
九意叫了声,在雪中骨碌。
冬会去,春将至,夏不远,秋终临。
突然间“呯”的一声响,将白清从记忆中拉扯出来,令白清不由睨了一眼。
风雪太大了,九色本欲轻轻开门不打扰白清的,可门一开,暴风雪就狂大奔入,门板被扇得直响。响得九色心惊胆战,再一见白清的神色,更怕了。
只不过半载有余,白清的情绪已淡化至快成个瓷人了,不笑不怒不喜不哭。冰做的人都知喜怒哀乐,就数白清没有任何情绪,永远是平静的。
九色转身正想关门,忽然间狂风停了,天地间那奔狂的暴风在刹那间停止,仿佛从未有风起过。
是白清,用意念控制了风。
十五年前他们都元气大伤陷入沉睡,朱獳伤得不轻,以致变成了巴掌大小,而伤得最重的白清却迅恢复至巅峰,甚至比十五年前功力还要更深厚了,着实恐怖如斯。
然后九色轻闭门,对着白清摇了摇头。
九色看见,白清的双眼倒映不出任何人,唯有清冷。
白清淡淡应了声,墨散落快至地了,面对桌上的白纸不知如何落墨。
十五年前白清的双眸是纯粹的星海,光与池玖忆的身影都落入不了其中,世间任何事物皆入不了他的眼眸,他的眸中也倒映不出任何事物。
如今十五年后,白清的双眼是清澄的秋水寒眸,光能落入他的眼底,明亮得激起波澜,却不见当年执意要入他眼眸的旧故识。
九色叹息解下围脖,在火炉旁随意堆成个小窝便变成幼兽形态大小,睡前抬头又看了仍在望纸呆的白清一眼,深感担忧躺下,还不忘抚顺一下毛。
那个人将无情无欲、高高在上的清风仙拉入了人间红尘世,让纯粹的清风染上了七情六义,却又把他抛弃在这人间红尘世,一笑离去。
九色为此叹息不止,十分认同白清所说过的“他就是个骗子”,还是个骗心骗身的老骗子。那个人可大了契主将近三百年呀!
但对于契主因那个人而茶饭不思,九色却是无能为力。
问情字何解?答有解,亦无解。
白清呆了近来个时辰,最后仅在花笺落笔一句,就草草搁笔了。
院内朱獳、九色仍在熟睡,而小院外不远处,白清深一脚浅一脚于茫茫天地间独行,手中捏着那张仅写了一句的花笺。
身着单薄一件白衣的白清似乎全然不知冷,漫无目的在这雪天冰地中行走。雪白的衣袖与墨齐扬,风又起了。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皓然天地,唯人一粒,雪中独行。
遮天蔽日狂风起,昔人不知笺贻谁。
白清秋水寒眸中泛起了秋霜,逐渐凝结了双眼。
他倒在了风雪地中,手一扬,花笺逐风而去。
“池玖忆,我很想你。”
千尺高山万里白,寒霜风雪不归客。七千里清风徘询,又念昔时旧故识。
笺上仅用壮文写了句:“池玖忆,你失约了。”
睁眼看落叶,闭眼听雁啼。转眼却不见,才知己至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