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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严月扬的最后一场遗梦(第1页)

白清快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有关严月扬的梦了,放下痛快,连锁反应也不小。

照旧是春日,严月扬坐于长椅,膝上放着那本日记本,还在翻阅。

坐于春暄之中,捧着日记本纪念昨日的春天。

长椅背靠绿化带,白清抬头辨识花树。

学校多种植玉兰树,偶有合欢树、杨树。

玉兰花之语为友谊常青,玉兰花也是纯洁友情的象征。倒是不合时宜,因为这里并无多少像玉兰花般的人。

走近严月扬,日记本被竖起以防偷窥,便因此瞧见了日记本上黄的价格标签,四元。

四元买到一本胶套内页有四种风格不同的本子,的确是赚到了。胶套略显泛黄,显然是落灰过许久。

白清想问严月扬,究竟是还有什么执念令她久留梦中不散。

可停在严月扬七步外,白清双手插兜,低头看绿化带中孤零零的玫瑰花,结出有二三个花苞。除了一朵尚被绿托紧紧包裹的花苞,其余全被摘了。

撕纸声响起,白清伸手催熟花苞。

严月扬撕下了二十四页,记录了半年零半月的生活,被她一页一页撕下,神色平静。

放下日记本,起身转向绿化带,严月扬一脚又一脚想踢出个土坑,以此埋葬过去的生活记忆。

踢到一半,有人闻声而来。

阿娜尔·古丽以为是某个捣蛋学生在毁坏植株,到后一看是位女学生,手中拿了一叠纸。

“同学,”阿娜尔·古丽一笑就露出两个小梨涡,亲切问,“你在做什么?”

严月扬回头先喊了声老师好,才转头低眸继续踢,答:“我想弄出个土坑,埋东西。”

阿娜尔·古丽也不阻止,又问:“那你怎么不拿块石头或捡根枯枝来挖呢?”

“不知道。”

白清突然咳嗽,教学楼上一间私人办公室的窗户被打开,飘出了一股令人不适的香烟味。

从白清这角度来看,抽烟者似乎知道在密闭空间吸烟容易产生意外,于是办公室的门是打开的。

学校里每一层都挂有禁烟的标志,似无人在意。

许是因在梦中,白清的嗅觉异常灵敏。好一会儿也不见阿丽尔·古丽和严月扬有反应。

又或许她们早已习惯。

毕竟当初在校长办公室时,校长办公室门外的墙上就贴了禁烟标志,而校长办公室内烟味久久不散。

埋好东西,严月扬与阿娜尔·古丽各坐长椅一侧,交谈着。

“她们没有逼我撕日记本,”严月扬抚摸日记本封面,低声嘀咕,“是我自己想息事宁人,主动撕的。”

现在她的日记本只剩些记录天气和心情的了,有她生活点点滴滴的都已埋葬于花树之下。

严月扬不知树品种,花粉色或粉紫,叶有巴掌之大,其果实长荚角形。说不出叶形来,因在她五百度近视的眼中轮廓早已模糊不清。

她没有戴眼镜,即使戴了眼镜,她高度近视的金鱼眼也还是一样的不好看,她照过镜子确认的。

她曾经捡了些种子来种,可惜宿舍内同学抗议,说见到一次就扔一次。教室内又不好放,检查时也会被扔了。

于是她不再种下种子,再也没期待过花开。

严月扬扬看玉兰花,香气袭人。

她曾接到一朵玉兰花,夹到日记本中做书签,以此证明她经历过春天的纪念。可是在那些人偷看日记本时,被扔了。

应是她们抱着取笑好奇的态度翻日记本,夹于其中的玉兰花书签掉落。仔细一看,是朵干枯黄的玉兰花,于是哄堂大笑后随意扔了。

她是负责倒宿舍垃圾的,那朵玉兰花是被她亲自倒在焚烧站的吧?

她找不到她经历过的春天了。

白清敏锐地瞥见严月扬脖颈上有几道肉粉色极浅的疤。最长的一道是靠近喉结的右上方一直延长至右耳根下方,约有五六厘米长,只有当严月扬抬头时才会暴露出。

最明显的一道约莫有二三厘米长,就从喉结上开始向右延长,却也是不显眼。

严月扬自残,不,自杀过。

她知道自刎比割腕的致死率还高,一旦割到颈动脉,几乎是无可挽救,她是真正的想死。

她用她爸给她买的六元略比巴掌小的镜子,一点点掰碎,掰出了许多玻璃镜片。因学校不许带刀片等,又没有锋利的东西,她只能如此。

严月扬脖子上最长的那道疤,就是用一块和小拇指指甲盖差不多大的玻璃镜片割出的。

有大块的玻璃镜片,可惜都不甚锋利。而最锋利的那一块也因太小,遗失了。

她会将几块玻璃镜片放在校服外套口袋中,或校服裤口袋中,因她要随身携带用。最小的那块玻璃镜片就是在校服外套口袋中丢失的。

白清下意识向严月扬手臂上看去,却被半红半白的秋季校服外套挡住了目光。

严月扬双臂上究竟有多少道疤,她自己也数不清,只知道是四十多道吧。

形形色色的人经过严月扬身前,多为女同学,她们高声谈论着。

“哈哈哈,今天居然看到了电影,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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