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有人,沈瑜卿在外等了会儿,只见一兵卒抱拳出去,她才入内。
“有事”魏砚先问她。
他抬眼,看见她进来,鬓微挽,未施脂粉,只有耳珠挂的一对耳铛,是她掳来时带的那双,琉璃珠镶嵌着水玉,精巧不失大气。
沈瑜卿问他“你要我救何人,所生何疾”
魏砚道“我的军师。”
“有十余年旧疾,前些日子病至今昏迷不醒,我才出此下策。”
沈瑜卿心里过了一遍,哼一声,“王爷口中的出此下策就是五花大绑地把我从新婚中带出来”
知她心里还有气,事已谈妥,魏砚也不想多招惹她,笑了下,“医治好人,有漠北做倚仗,日后你们到衢州行事也方便。”
想来倒是,但他如此行径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沈瑜卿没再多言,她又不是非要依靠他。
没什么事了,沈瑜卿转身要回屋,甫一出门,眼前冷光倏忽闪现,臂弯一沉,耳边响起兵戈相交之声,鼻尖撞上一片坚石更,她被人结结实实抱到了怀里。
沈瑜卿缓了下,屋外又是一阵惨叫。
“待在这别乱跑。”魏砚掌松开,沉声交代一句便疾步出了门。
原定后午起行,但魏砚迟迟未归,行程就耽搁下了,直至入夜,廊道外才有人走动的声响。
沈瑜卿还坐在那间屋子里,记起白日惊惶,依旧心有余悸。她生于世家,即便随先生南下时都未见过如此惊恐之事。魏砚离开时,她分明看见他刀尖沥的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半张脸也溅了血迹。
早知漠北战乱不断,万没想过尚在中原,那些人就敢动手。
门轻声推开,沈瑜卿敛下心绪抬眼朝门口的人看。
他换了白日的胡衣,此时的玉锦织袍反而有些世家公子的意味。
“今夜走不了了,明日一早起行。”魏砚道。
沈瑜卿没什么反应,淡淡点头。
魏砚扯扯衣领,注意到她白的唇色,嘴角提了提,“怕了”
沈瑜卿倏的看他,眼眸对上,她看见他眼底的戏谑,若无其事道“你不会护我安全吗”
这倒是真的。
魏砚点头,不知为何,深夜中她坐在他的房内,淡然地同他说话,让他有种莫名熟识之感,仿佛本该这样。
他眸多看她,忍不住升起逗弄的心思,“待在我身边安全,今夜也别走了。”
沈瑜卿难以置信地朝他看,似是在辨别此话真假,直至寻到他眼底的三分笑意,顺手将案上的军册朝他掷去,咬唇道“下流”
骂的顺嘴,也不知私底下骂过他多少回。
难以言喻的是,两人不过才相处过几日,甚至没说过几回话,魏砚却觉得似曾相识,也不在意她这般放肆地骂他。
魏砚刀背一抬,触到军册,那军册乖顺地落到他手中。
沈瑜卿拂袖起身,侧肩而过时瞥见他脸上沉沉地笑,一股子痞气,心中气闷,眼翻了翻,快步出了屋。
翌日一大早城门开时,随行就先出去。
越往北走,风越猛烈。
沈瑜卿骑马时眼被风吹得睁不开,以袖遮面挡了会儿。面前忽现一高大挺拔的人影,松松抓着缰绳,不偏不倚挡住了正吹来的风。
脊背挺得笔直,侧脸如刀刻,眉目锋利深邃,又隐隐有种野性,似是山里不驯的兽。
恍惚间,沈瑜卿记忆中忽闪现出曾经做过的梦境。梦中有一个看不清相貌的男人,她与他相处日久,直至成婚生子。
已是许久前的事了,她早就记不清,可此时遗忘的记忆却如潮水般涌现出。
半晌,沈瑜卿转开脸,提醒自己那只是一个梦,她现在已与行严成婚,明面上已经是他的妻子。
殷止的病有十余年,前些日子突然大病昏迷不醒,魏砚四处寻医无果,最后决定动身入京,不料想真叫他找到了人。
漠北路远,为不耽搁时间,魏砚让人送殷止南下,就在两座城池后。
入夜时没赶到下一座城,只有一处偏僻荒芜的庄子。
魏砚抬手示意人前去打探,不过一会儿那兵卒折返,回禀了几句,沈瑜卿听见,看来是要在这歇一晚。
庄子破败,没多少人家,有两户空着,院子土石堆砌,入内杂草丛生,蛛丝漫结,灰尘铺着一层又一层,没一处干净之地。
沈瑜卿在门前扫了眼,唇抿了下,没说话。
魏砚带着几个兵卒在里收拾,尘土飞扬,攘得他脸上黑着一层灰。
“你不急着赶路”沈瑜卿开口问道。
魏砚闻声拍拍衣袖的尘,回头看她,“人马疲惫,暗处埋伏着犬戎人,夜行遭伏不好脱身。”
沈瑜卿记起驿站遇袭,心里了然,“没别的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