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的身躯缓缓跪倒在地。那颗没有长着牛角的头颅,拖曳着一道血痕、咕噜咕噜向着罗素滚了过来。另外一颗则像是过熟的烂苹果,啪叽一声落在地上,在地上溅出不规则的血痕。
他们没有抵抗,没有叫喊,没有恐惧。
那颗咕噜咕噜滚过来的头颅上,面罩因为揉搓而掉落。
疯狂与残忍还残留在他的脸上,如同烧红的烙铁印在血肉中的痕迹一般。只有那已经无法闭合的双眼之中,还能看到些许警惕……那应该是看到坏日举起什么东西时产生的警戒心。
——他们两个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们的头颅、便被背对着他们的坏日斩下。
明明坏日是对着罗素斩下的光剑,却偏偏是站在他身后的两个人身异处。
“……这也是,灵能吗?”
罗素喃喃着。
他感觉到些许眩晕,还有些反胃。
他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接连有人以极具冲击力的姿态死在眼前;亦或是房间中的血腥味太过刺鼻……也有可能只是因为窗户被打破、而产生的缺氧症状。
“收下他吧,罗素。”
坏日说着,从耳后将第二枚闪着红灯的记忆芯片抽出。
紧接着,他将一把无鞘的短剑丢在地上。
因为担心它被风吸走,罗素立刻握住了它。
那如同量身定制一般的手感,以及他的特殊造型,立刻吸引了罗素的注意力。
——作为一把短剑,它并没有开刃、也没有刀格。这把短剑的刃部只有刀柄的两倍长,质量轻到像是某种合金。
但值得注意的,却是一道如沾着血般的朱红痕迹、抹在其中一侧的刀刃上。
就像是用它割破了某人的皮肤、斩下了某人的头颅之后,没有做任何清理一般。
任谁一眼看上去,都会觉得像是行凶后还未处理的凶器。
然而那不可能。
罗素非常清楚——那样的话,血液会快让刀刃生锈。而且氧化的血液会变成褐色的脏污,不可能保持如此鲜红的色彩。
“这是……”
“就当是你母亲的遗物,一把灵能武装。它叫‘圣人斩’。当年她把这把剑送给我,如今我转送给你。”
坏日看向罗素的目光复杂:“你的母亲,爱丽丝女士……也就是代号为‘医生’的。她并没有退出巴别塔,从来没有。”
“……医生?”
罗素重复着这个代号。
“你真以为她是病死的吗?”
坏日猜到罗素在想什么,于是他直接反问道:“她可是巴别塔最好的治疗者,能够直接切除‘病因’的强大治疗者。
“在此之前,你见过她生哪怕一次病吗?或者说……你自己生过病吗?” 闻言,罗素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感觉自己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因缺氧,他的面颊有些绯红。
在似有若无的幻觉中,他仿佛嗅到了母亲临死之前的那种衰败气息,与此刻地上的血腥味、硝烟味混在一起。
“‘鹿像’认为,可能是有远程诅咒能力的灵能者。”
不等罗素做出任何回应,坏日直接公布了答案:“诅咒师所在的社区已经被我们锁定了,就在幸福岛的某个地方。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处理这件事。
“既然你还能通过常规途径买到空艇票,说明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没有被泄露。不然你应该在离岸安检的时候,就会被崇光岛的执行部直接逮捕。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接触这些事了。”
“……关于这件事,还有什么是我可以知道的吗?”
罗素的声音很轻。
因缺氧,他已经感觉到些许眩晕。
但他仍然坚持听完坏日要说的这些话——
毕竟这次别离之后,下次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见面了。
之后,再次见到的时候,他就未必值得信任、也未必愿意为他解答这些问题了。
“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因为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没有插手的能力。”
坏日将刀柄收回怀中,在寒冷的暴风中重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给自己倒了杯迅变冷的热茶,并叹了口气:“她应该没有跟你说过自己的身份。她并非是流落到崇光岛,而是潜伏在那里。因为她并非是情报人员,而是重要的后勤……但作为非法灵能者,她的身份认证码已经失效了。这也是她找不到好工作的原因。
“当然,你母亲的确在组织中有一笔不菲的积蓄。但因为她与你父亲的身份问题,只能在之后通过‘合法合理’、‘有据可查’的方式,通过某场意外转到你手中,而不可能直接交给你。不然只要追查这笔钱的来源,就会让你变得可疑。
“比如说,可以让你中了组织运营的某种彩票,或者购买一些通缉犯的情报、再把人头让给你。
“崇光集团的人工智能可以进行精确度最高的大数据分析。和幸福岛不同,崇光岛包括安全保障与信息安全业务在内的所有高权限工作,全部由人工智能进行管理。
“这也意味着如果不暴露身份,崇光岛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机器人不会‘心血来潮’,它们讲究证据和逻辑。所以她才会节衣缩食来瞒过崇光岛的人工智能,同时跟亲戚朋友虚构出另一套人生与身份来瞒过他们。至于你……你也是用于欺骗人工智能的手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