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双眼泛白的阿皇躺在地上,陈歆予脑海里出现了一片紫色的烬海,一只顶天立地的恶鬼托举着一个圆盘,圆盘被平均分成了六份,其中两份正冒着鬼火,炽热地明亮着,一份是手持杖器,结群而生的人,一份是三头六臂,紫炎化形的阿修罗。很明显,这陈意味着陈歆予正在使用人道和阿修罗道的力量,这六份,就是六道,是他的力量。阿皇壮硕的身躯渐渐虚弱,变小,最后居然真的变成了一只小黄狗,簌地化作一道光飞进那圆盘的六分之一。
“嗯-啊”陈歆予出一声闷哼,四肢与脸部的经络充盈成金色,背后艰难地张开两对金灿灿的羽翼。脑海中的圆盘又多亮了一份,毫无疑问是畜生道。他感觉一股野蛮原始的力量在冲击着他的思想,致使他头痛欲裂,全身滚烫。
“用人道还回去,”上官一脚蹬在刑天的心脏位置一边朝陈歆予喊道:“想想你作为人的一切,遏制住兽性。”
“作为人?我到底是妖怪,还是人?”陈歆予刚刚被告知自己是什么什么靖妖,可十九年来他一直把自己当作人,在自我认知里,他已经乱了。一个个不同的念头在脑袋里疯狂纠结,和四肢百骸的疼痛一同,催促着某种野性的释放。
“啊啊啊啊——”一团金光以陈歆予为核心轰然爆开,化作无数道四散的金光,彻彻底底地把洛阳官道这片废墟夷为平地。
不好,上官暗道一声,双手以极快的度结了数十个印,“天面碎。”一面印着乾和艮卦的屏障瞬间展开,在无数道飞驰的金光的轰击之下一点点碎裂,碎裂……
就如同算计好的一样,金光停止射的时候,屏障也恰好碎掉。让上官看见了,一个陈歆予和阿黄的结合体,零落的融金羽毛,嘴角的鲜血,半跪在地,正艰难地喘息着。上官知道,陈歆予也知道,一旦熬过这次,陈歆予就开畜生道了。于是,上官右手阳爻光显,搭在陈的肩膀上,注入一股清醇绵厚的气,让陈歆予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陷入了深度的冥想。
在冥想的世界里,他变成了一直小黄狗,在一户农家里生活。有鸡窝,有猪圈,有马厩的农村,有骡子,有地契,有苛捐杂碎的农民。作为小狗,他喜欢舔小主人细嫩的小脸,喜欢吓那几只烦人的母鸡,喜欢看高傲的马静静的吃草,也喜欢看老牛沉默地犁地。岁月匆匆,当小主人长大了,要娶媳妇了,就把猪宰了,马牛鸡全卖了,只剩一只小黄狗,他没有变老,金黄的毛依旧油光水滑,却找不到乐趣了。当新来的媳妇一脚踹在他的身上,“畜生!”他明白了什么,在某个清晨,它狂奔,沿着马路,翻过山,跨过桥,累死在某个落日很美的地方,再不愿醒来……
“啊——”陈歆予猛地惊醒,“这是什么梦,太离谱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梦,是阿皇的记忆。畜生道的记忆。恭喜你,我帮你驯服他了,你欠我两条命了,这可是个大人情。”上官躺在草甸上,凝视着星空,漫不经心地说道。
夜深了,远处传来幽夜的虫鸣。整齐的官道旁,山丘默默地伫立着,郁郁青青,好像从来没被破坏过。
“这……?”陈歆予疑惑地望向四周。
“既然醒了就出吧,洛阳不远了。”上官却不给他提问的机会。
“傅痕兮我已经埋了,不用担心,是你杀的,包轮回转世的。”说着上官就踏着轻功,飞驰而去。
陈歆予尝试聚气,调动人道,果真有用,双腿灌满了力量,霎时间追上了上官,一齐朝洛阳赶去。
洛阳白马寺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酒千觞。几曾著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李隐桀摩挲着这张飞鸽传来的纸,“好一个上官山秋,惹完老三又来找我,希望你的靠山真的有那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