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然想起,那天在车上中途醒来,她不见他人,他说他回了老房子,还让她喝水润润嗓子。
难怪他一直找着借口,不让她搬回来住。
“这次,如你所见,我也是刚知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不是他的家。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分手吗?”
他用手指弹了弹烟灰,任由它们飘落在屋子里,没了往日的规矩。
眼神虽一直盯着她,却不知飘渺到了何处。
“我爸……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
我妈是当官的,我高中是去礼城躲我妈的政敌保命的。”
他又连抽了好几口,压制着心里那股无力和失控感。
话说出口时,他便后悔了,那么冲动地想跟她坦白一切,完全不像三十岁的自己。
他亦有惶恐,这种不知所措,并不比苏裕少几分。
只能尽量用最简单的语言,去带过那些复杂的事情。
“那段时间,我妈急于上位,一路顺风顺水后又站错了队。
那路看似清白,却也黑暗得很。
你今天看到的这场景,不过冰山一角,多半是来偷我手里某些人的致命证据。
揭一人,牵连甚多。”
苏裕走过去和他面对面站着,她闻到他周围缭绕的烟味,一道阴影被拉至斜方,阳光打在他侧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听这些故事。
他以前零零散散说过一些,她仅知道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亲很小的时候便去世,和母亲关系并不亲密。
去礼城读高中,去北城读大学,不是因为其他,只是被家庭流放了而已。
却不曾想,这其中有这么的复杂。
她认真地盯着他的眸子,观察着他的表情,探究着他的感受,推测着那个分手的原因是不是和他妈妈有关。
他说得断断续续,句句斟酌再言,一根烟也抵不过几句话。
眼神依旧没有太多焦点,只感应到她走了过来,思绪还沉浸在那些线团里。
目光落在她右眼角下方那道小疤痕上,已经不太红,渐渐好转。
“后来她被人拉下马,各方面权衡利弊,退而求其次到了现在这个单位。
总部的陈总,就是我妈。
而我之所以去了国外,从化学变经济学,就是为了在单位给她铺路搭手。
这个房子……算是无妄之灾。”
那根烟终于燃尽,他烦躁的又抽出一根点上。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说明白,她是否真的理解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虽然这个意思,连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他还是没有说分手的理由,只给了她个框架。
她如果能不再追究,直接接受,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但是如若她仔细一些,便会现他故事里的漏洞。
“我那时,不得不去国外,他们说我是她儿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着说着,他轻笑了一声,笑意里全是苦涩和自嘲。
见他没了下文,苏裕这才插话问了她心中的疑问:
“所以因为这个,你才放弃了我?
我不理解,为什么不能说呢?
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
事实证明,我也并没有对你死缠烂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