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满眼枯黄之景。哪怕刚添了冬意,也凉不掉王鏊王大人火热的心潮。
从东宫出来后,他始终难以平复心情。
相比起来,吴宽都平静的多。
“……学宫之事,济之你要慎重。原本医学宫若能成,教出几个大夫倒也是利国利民之举。可老夫看济之的势头,是要把这天下的杂学都要囊括其中……这怕是有些不妥,”吴宽老先生对太子还是有些芥蒂,
他始终不认为,一个有着仁厚、孝顺这样美德的太子,应该有那日那样一个表现和举动。
太子七岁稚龄,便对批评、纠正之语反应的如此激烈,
往后年岁渐长,地位日重,甚至登基为帝,到那个时候他还会听谁的?
今日王鏊过来和他说了一大通什么‘要为天下不读书的人创办一座学宫’之事,其中好处不言而喻。
太子之智也在其中彰显。
但是吴宽想到那日在乾清宫,又想到今日王鏊的讲述……这些都表现出太子是个思维很独特,或者干脆说是比较奇怪的人。
想法奇怪、还听不进批评……长此以往,不知道要把国家折腾成什么样子!
客观来说,吴宽能有这番思虑也算是聪明且有点远见的人了。
国家还真会被朱厚照给一顿‘折腾’。
王鏊呢,
本来是抱着为殿下当‘说客’来的,极力说了这学宫对大明朝未来的积极影响。却没想到得来一句吴宽得‘慎重’。
“吴大人,下官不解,朝廷出钱、出人,为天下穷苦之人觅得一个谋生的手艺,这其中哪里需要慎重考虑?!”
一间堂屋,吴宽坐主位,
王鏊列在侧位。
桌椅简洁,只有一杯茶水冒出弯弯蒸汽。
吴宽端起来抿了一口,又瞧了瞧急切得王鏊。
“太子之智尚能称奇,不过三代以来,有大智慧的先贤无数,术业有专攻这话也早已有之,难道就没有人想过同样得事嘛?依老夫所见倒也未必。然,为何至今此事未成,济之考虑过没有?”
王鏊也是心高气傲之人,这事儿他左思右想不明白,“请吴大人赐教。”
“汉代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本朝对儒生之优待更甚以往。如今济之要做得,那是大兴天下之杂学。就以这教官员为官之道来说,若学宫之中设了‘为官学’,便是叫中了第的进士再去进学,那么岂不是说圣学无用,亦或者杂学在前,圣学在后?”
王鏊心中称奇:所以就要派些没有为官经验的去?这不是置百姓于不顾?
吴宽还在说,“再有农学,民间百姓得种田之法,那是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生生不息。哪里需要什么教种田得老师?”
说起来,这吴宽也是有才能的博学之士,
逻辑清楚,思维敏捷,
这穷苦百姓的事,倒是叫王鏊也一时难辨。
吴宽捋了捋胡子,“这最为要紧的。是教出来的学生怎么办。若是朝廷不能为他们安排好的去处,那么学宫无用,此事必然虎头蛇尾,既然虎头蛇尾,不如不办。若朝廷为他们安排了好的去处,那……杂学既然得利,天下又会有谁会再十年寒窗,苦熬科举?到那时岂不是我朝要罢黜儒术,独尊杂学?!”
“太子毕竟年幼。所谋之法,看似能去除积弊,实则难以施行。医、农暂且不提,朝廷可不必简派学子为官。可教兵法则不同,这些人朝廷必得安排去处,否则放眼望去全是散落在野,熟读兵书的将军,那还了得?可若是安排,那便是朝廷之官,这是开了不用科举就可为官之先例,济之可想过其牵涉之广?”……
“太子毕竟年幼。所谋之法,看似能去除积弊,实则难以施行。医、农暂且不提,朝廷可不必简派学子为官。可教兵法则不同,这些人朝廷必得安排去处,否则放眼望去全是散落在野,熟读兵书的将军,那还了得?可若是安排,那便是朝廷之官,这是开了不用科举就可为官之先例,济之可想过其牵涉之广?”
估摸着天下的学子该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