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雪融化,归来的燕子在屋檐下欢快的叫着,上京的空气中充满了温暖的气息,令人心驰神往。
但裴国公府的春和堂却没有一丝春的气息,院子里死气沉沉,来往的仆从脸上更是化不开的愁云。
透过屏风,豪华的拔步床上,躺着一具看上毫无生气的女子,只有胸膛处微弱的起伏证明床上人还活着。
伺候的丫鬟忍不住哽咽出声,许是听见了动静,女主费力的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
“咳咳!”
刚要说话,便咳个不停,几缕鲜血顺着苍白的唇角涓涓的流了出来。
身边的伺候的丫鬟骇然,猛然扑倒床前,慌忙的用手帕擦拭,却怎么也擦拭不干净。
她急道,“小姐,您且忍忍,奴婢这就去叫太医”,说完便要爬起来去寻大夫。
一只苍白近乎透明的手制止了丫鬟的动作。
“咳咳,大人还没有归府吗”
她暗哑着嗓子问道,声音满是不甘。
叫春雨的丫鬟伤心欲绝的站在她的面前,眼框被眼泪逼的通红不敢出声,担心刺激了床上的人,小姐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了。
长时间的静默,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呵呵”
她从胸腔中挤出一丝冷笑,形容枯槁的脸看上十分的狰狞,苍白的手无力的滑落在床边。
她费力的睁着两个大大的眼睛,盯着豪华的拔步床顶。
宋倾城,镇国将军的嫡女,是上京城最尊贵的女子,长相更是倾国倾城,因为祖父,父亲战功赫赫,地位比那公主都不遑多让。
如今还不到三十岁,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已形同老妪。
她被自己处境气笑了。
回想那年状元游街,高头大马上的裴淮之丰神俊朗,身姿挺拔,矜贵无双,她一眼便陷了进去。
回到将军府就向父亲、母亲撒娇,想要嫁给他。
宋将军看着自己女儿一脸期待,不忍女儿失望,便跟今上请了圣旨。
裴国公府对这门亲事也是乐见其成。
两人结为亲家,郎才女貌,成为当时佳话。
宋倾城嫁给京城闺秀最想嫁的儿郎,自是心满意足甚至窃喜自己真是走了好运。
但嫁进来后,才知道离了父母的庇佑,做国公府媳妇的艰辛。
嫁给裴淮之将近十载,一个女子最好的年华,她收敛起自己所有爱好,抱着一颗少女慕艾的心,事事以夫为天,兢兢业业做一个称职的好妻子,上侍候公婆,下伺候夫君,从来不给夫君添一丝丝的麻烦,谨慎周全的让他安心朝堂事宜。
在京城官眷当中,真要排个贤惠能干的名声,她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大家都忘了她也曾是被父兄,母亲捧在手中的长大的明珠,从未受过一点的磋磨。
自嫁给裴淮之后,她心甘情愿当个仆人,她把所有心酸独自咽在肚子里。
她以为,她跟女仆人一样为他付出了所有定然能够换来夫君的爱怜,到头来,却是为她人做了嫁衣裳不成,她这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呢。
阖府上下竟然给裴淮之张罗起续弦一事。
好一个表小姐,亲上加亲,真当她是死了不成。
她不甘心啊,不甘心,难道她的一片真心真真喂了狗!
这国公府竟然对她如此的无情!她这十年到底算什么!
她一定要问个明白!
“再去唤裴淮之来!”
她已经咬牙切齿,她为他全家熬坏了身子,她不能这么不明不白了就死去。
春花是宋倾城的陪嫁丫鬟,这么些年最是知道自家小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也替自家小姐委屈。
“小姐,奴婢这就再去差人唤三爷去”,她楷了楷眼睛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