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惨白的挂在半空,灰黄色荒原上只见他们四人的身影,走路的声音清晰可闻。
许渭尘喘着气,停下来喝了一口水。母亲等他,看着他的脸,忽而用很轻的声音对许渭尘说:“妈妈有时候对你的事太紧张了,你不要恨我。”
许渭尘眼前已有些重影,盖好水杯,回望母亲,现她的面色灰暗,既伤感,也迷惘。
他感到一阵无力的伤心。似乎失去了父亲以后,他和母亲便也失去了与彼此无碍交流的能力,爱与关心总拧着一股反力。
“我怎么会恨你?”许渭尘只能这样说,而后解释昨天的事,“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和那个人交换名片,是因为我想说不定能展成客户。我不是那种私生活混乱的人。”
“好吧,”母亲才道完那么不确切的歉,控制欲又马上重新归位,追问,“那你为什么不肯给我公寓的密码呢?”
许渭尘不想说了,就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母亲态度稍稍软化,追上来:“我只是想你找到一个好人。”
“妈,没有那么容易的。”许渭尘无奈地看她。
“那就找一个可以照顾你的,”她忧愁地埋怨,“否则我怎么放心呢?你二十六岁了,车不会开,饭不会做,每天加班到半夜,又不许我来照顾你。难道要让既明照顾你一辈子吗,等他谈了恋爱,娶了太太,生了孩子,哪还有空来看你?”
许渭尘心里埋着秘密,被母亲一说,更是疲惫不堪,难以面对。
他二十六岁了,还在背着母亲和她最信任的晚辈上床,不明不白地住在一起,谎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又拒绝认识新的人,整个人生都像一个巨大的谎言。
可能是太累,也可能是难得单独和母亲聊到这个话题,许渭尘的大脑不受控制一般,变得冲动,开口对她说:“我不想唐既明结婚。”
母亲的脚步顿了顿,停住了,看向他,斥责:“许渭尘,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这么自私?”她没有听出许渭尘的言外之意,还以为许渭尘耍小孩子脾气,乱说话。
许渭尘低下头,又听见她说:“而且这你就别想了,雅君说,既明这几天好像有在接触的女孩了。”
许渭尘花了两秒才理解她的话,抬眼看她,她的眼神很单纯,告诉他:“既明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不能依赖他太多,懂不懂?”
“真的假的?”许渭尘觉得有些虚幻,明明昨晚唐既明还在送他礼物,而且前阵子还承诺他,他们可以继续保持上床的关系,又总是住来他家里。应该不会真的有在接触什么人吧。
他将信将疑,盘问母亲:“什么样的?阿姨见过吗?”
“反正雅君和我说的,”母亲又说了一次,她大概觉得她们落后太多,又开始快往前走,许渭尘连疲惫都感受不到了,追着她一起往前,听她说,“应该是工作时认识的吧,倒是没见过,前几天雅君去他公司,听下属在偷偷聊,但不知道是谁。雅君问了既明,他避而不谈,好像怕她反对,她怀疑是对方的家庭或者生活可能比较复杂。”
“什么样的复杂?”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既明比你省心得多,”母亲瞪他一眼,“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怎么不好了。”许渭尘连腿也不疼了,只想回去揪住唐既明,问他是不是脚踏两条船。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唐既明表面如此坦荡,难道居然比他还不要脸,竟能将性和爱分开,身体把本要放弃的许渭尘连哄带骗,重新虏回去寻欢作乐,心灵却仗着许渭尘不敢声张,已经飞到了未来太太那里。
这是不是报复?唐既明是不是恨他?还是怕他再次坏了他的好事,要先把他稳住?
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哪有时间约会?许渭尘百思不得其解。比起气恼,好像更多是困扰和浮躁。在众多猜想中,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解答。
追上林雅君之后,许渭尘很想旁敲侧击打听唐既明的事,然而绞尽脑汁,找不到挑起话题的由头,不知不觉就回到了酒店。
他们先坐下,歇息喝水,林雅君注意到许渭尘T恤领口露出来一小截的项链,盯着问:“渭尘,你戴的这个是?”
许渭尘微微一愣:“项链。”
母亲也凑过来看,皱着眉碰了碰,说:“哪里买的?”
“忘了,”许渭尘骗她,“好像是机场,买很久了。”
她忍了又忍,把许渭尘的衣领提了提,遮住细链子:“太轻浮了,不要被别人看到。”
许渭尘莫名其妙被批评,还不能澄清,郁闷地休息了一小会儿,先回了房间。
洗完澡穿着浴袍站在镜子前,他盯着自己看,想把项链摘掉,又不舍得,在心里怒骂唐既明,像有心灵感应,唐既明给他来电话了。
许渭尘盯着手机屏看了几秒,把他的电话挂了,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起来。
许渭尘不想开,门铃又变成了敲门,他烦不胜烦,走过去开门,果然是唐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