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毅吧?!
苏芷猛然回首,黑眸幽深。
她盯着空荡荡的院子,一瞬不瞬看着。
最后,苏芷的目光落在那一棵孤零零的槐树底下。
她操起一把满是蛛网的锄头,扛上肩便冲杀到树下。
苏芷一下又一下凿着早已干涸的土地,她不信邪地深挖下去……
果然,锄头砸到了什么坚硬的玩意儿,带出一块烂布。
苏芷挖出来了,在这暗无天日的人间,她窥见了阴暗险恶的人心。
那树底下,埋了两具尸体。
从颅骨的眼窝以及耻骨的形状便可看出性别——女子前额骨朝前微微突起,眼眶骨偏圆;而男子的颅骨则呈斜面,眼窝骨一般较方。
再比较两具森森白骨的耻骨形态差异,苏芷明白了全部。
这底下,埋了一男一女,两具死尸。
应当是真正是朱逢以及他的妻子。
他们不是失踪,而是死了,死了十年之久。
苏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两具尸骨从地底下挖出。
她端详许久,同沈寒山道:“尸体已白骨化,该是在土中埋有十年之久。再看女子尸骨颊骨正面受损,像是被人用硬物砸击,而靠近腰脊的肋骨两侧俱有裂痕,该是被人以双腿夹击,压制在地……宫中常用就地处决犯事的宫人,拿湿布捂嘴,膝骨掐腰,死相不新鲜,我见过。倘若我没猜错,朱家媳妇应当是死前受过奸辱,奋力抗争后,才惹得凶手恼羞成怒,以硬物敲击头骨,失血而亡,这是她的致命伤。而朱逢的伤处在后背和颈骨,肩胛骨有砍刀划痕,应该是跪着的时候,被居高临下的朱毅暗处偷袭,中了刀伤,失血死亡。”
沈寒山不是蠢人,稍加点拨便开了窍,他顺着苏芷的话,道:“若是朱毅一早便有杀害兄长夫妻的心思,两人都俱用砍刀除之便是,偏生凶器不同。由此可见他并不是一次性杀害两人。我猜,朱毅一早便对嫂子起了歹心,想利用自己同兄长相似的样貌诱奸兄妻,奈何房事途中身份暴露,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杀了朱家嫂子。随后,他知自己大祸临头,朱逢必不可能轻饶他,故而选择躲在暗处,用砍刀杀害朱逢……”
在认罪与逃跑之间,朱毅选择保全了自己的命。
不必人说,苏芷也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朱毅是个没有家室的男子,看到兄长阖家圆满,必会心里不忿。他明明同兄长朱逢长得一模一样,却没有及不上兄长丝毫。
世上最推人上进之事,便是攀比。
最让人心浮躁之事,也是比较。
大嫂越是温柔体贴,他心里越是妒恨。
久而久之,自然起了歹心。
明明是双生子,明明长相一模一样,他却拥有截然不同的悲惨人生。
他能替代兄长的存在,他本就是朱逢的孪生弟弟。
只要嫂子不知道,他就能偷去兄长一时半会儿的人生。
朱毅动摇了,信念崩塌了,他选择铤而走险下手,哪怕享受一瞬的幸福。
于是,在某个天时地利人和都恰到好处的时刻,又或许是嫂子一时看走眼,没能认出他的身份。
她唤他:“郎君。”
是她认错了人,因此怨不得他。
朱毅不作声,沉溺于温香软玉里,偷窃春情。
可他手上的茧子做不得假,嫂子还是发现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