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在虚张声势,她所有的铠甲都被沈寒山撕碎了,故此,她才大发雷霆。
是他错了,他不该借自己的隐癖,去招她的厌恶。
沈寒山是罪有应得,该领受她这一拳。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抱歉,为我此前的孟浪之举。”
沈寒山想宽苏芷的心,他同她道歉,希望她既往不咎,不要躲他。
苏芷的满腔怒意,在对方虔诚的歉声中消散不少。
本是能这句后就中止的对话,沈寒山偏要再辩一句:“我待你,没有那样重的险恶心思。我知你意,同你心意相通,费心救你。献舞时,若非入我怀,芷芷的真容岂不是要显露于人前?鼎鼎大名的皇城司使成了供人亵玩的小乐伶,你面上就很光彩么?”
他说的都是实情,方才一出戏滴水不漏,能骗过县令,能瞒过众人,已是圆满。
沈寒山聪慧,留下了赎金,这样一来,舞伶的失踪也就迎刃而解了,世人都当她入了沈寒山的府邸,成了沈寒山的宠婢……
可是,苏芷仍是觉得哪处不对——于公,沈寒山处事八面见光,善始善终;于私,他为饱一己私欲,牺牲同僚。
平心而论,她就是吃了亏的,任沈寒山巧舌如簧,也不得辩驳。
他道过歉了,再深究下去又有何用?
苏芷松开他,还没等马车到叶家,她便撩帘下了车,飞檐踏壁而去。
她有气性儿,且不小。沈寒山执意要触碰她底线,那么做好一刀两断的准备。
沈寒山望着苍茫夜色,这次是真知道自己过火了。
他落寞放下车帘,随车马颠簸,架他向明月、向远方。
另一边,苏芷独自跑了后,又后悔了。
她忘记告诉沈寒山,关于密令里的内容,此后不还得同他接触吗?
明明可以少一事,偏偏又横生枝节。
烦心。
老天爷都要折腾她。
因着这一桩焦虑心事,夜里苏芷烙饼似的睡不着。
她开着窗,深更半夜隐约看到沈寒山路过。这么晚了不睡,是看她归府没有吗?
苏芷皱眉,她又不是三岁稚童,不使性子,不搞离家出走那一套。
翌日,苏芷招来叶主簿,她本想借他的口,把密令一事转述给沈寒山,岂料那个狗皮膏药似的男人自个儿就跟过来了。
一见沈寒山,苏芷的脸沉了下来,打帘进屋里时,还冷哼一声。
叶主簿觉察出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他心间惴惴不安,忧心昨晚计划是否出了差池。
叶主簿给他们沏了暖身的羊乳茶后,开门见山问:“苏司使,昨夜一切都好?”
苏芷在外人面前还是一贯冷酷:“都好。”
叶主簿纳闷了,既都好,那他们今日又为何不睦?
叶主簿疑虽疑,倒也不傻,不会将心思堂而皇之问出口。
倒是沈寒山一心想冰释前嫌,开口:“苏司使昨日查探到密令内容了?”
他彬彬有礼,不似从前那般僭越。
外人看了,也只得骂一句:“该!谁让他放浪形骸,执意要欺辱小娇娘。”
苏芷听到沈寒山的声音就烦,又存心打发他,只得不耐烦地道:“密令上写了,吴通判要县令雇药农大量置办四味药材,这四味,正是熬煮麻杏石甘汤的药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