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许神医真得好难懂。
闻青轻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说:“那我现在也在当学徒,我算不算和许神医走了同一条路。”
闻青轻连忙套近乎:“真有缘分。”
“……”
许兼很久没有说话,闻青轻觉得奇怪,抬头看他。
青年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下好似蒙了一层雾,让人看不明白。
许兼说:“你不要走我这一条路。”
闻青轻不明所以,有点迷茫,许兼见她喝完咸肉粥,将碗收起来,不欲再说什么,道:“睡觉吧。”
他为闻青轻挑灭灯火。
前些日子,崔氏车队返程时,闻青轻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让崔谅先走,自己和长生留在小月城,崔谅不放心她,没有带走院中部曲。
小院一切如常。
一日清晨,闻青轻早早醒来,换好衣裳,按照习惯往无病馆去,远远望见小医馆门口停了一辆华丽马车。
一位锦衣玉带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几个仆役,此时天还很早,无病馆门还没有开,一个穿蓝布衣裳的仆役一直在敲门,拍门声吵得闻青轻耳朵疼。
她当时就比这个人有礼貌。闻青轻暗暗想。
小七拖着鞋吧嗒吧嗒的声音响起来,他打开门,探头出来。
仆役道:“我们找许兼许大夫。”
小七见到来人通体尊贵的模样,先问:“客人有什么病症。”
仆役道:“是请许大夫去云中看诊。”
小七已经很习惯应付这一类事了,摇摇头,道:
“近日或许不行。”
他言语恭敬,好心提醒:“贵人不如先回去吧,许大夫手上尚有许多病人,近日不能为贵人看诊,与其苦等,不如去问一问别的大夫。”
蓝衣仆役冷冷笑了笑,轻蔑扫他一眼:“不知尊卑的东西,可知我家主人是谁吗?”
是谁都没有办法呀,根本没人能让许大夫放弃手上的病人给这些贵人看诊,他们明明请得起大夫。
小七揉揉脸,道:“我知客人尊贵,只是许大夫真的抽不出时间,城外尚有许多病重的流民,还望贵人怜惜。”
一般听到这儿的,要么走,要么等,接下来就不是他的事了,小七自认任务完成,关上门想要回去,喉咙一紧,被人揪住衣领,小七望着蓝衣仆役冷漠的目光,有点喘不过气,冷汗流下额头。
闻青轻微微皱眉,见许兼一身素衣从馆中出来,客客气气道:“还请手下留情。”
“许大夫,”穿锦衣的男人终于开口,“我家主人请许大夫进云中看诊,若能治好病人的病,必不薄待您,望您折节,随我们走一趟。”
许兼依循惯例问:“是什么症状。”
男人描述一番症状,许兼听过后,语气温和:“此类病症上,我的造诣不及明春堂,既然病人在云中,请明春堂去看,远比我去效果更好。”
“他们都没有许神医的名声,我家主人不放心,”男人看着许兼,语气有些阴冷,微笑道,“有一事未向神医讲明,病者地位贵重,因此主人才想着谨慎些,特意命我来请全并州最好的医师,许大夫常年待在并州,但请为并州尽些心力。”
他口若悬河说着,许兼招手让小七过来,苍白的手叩上木门,神色很淡,道:“我目下离不开这里,请回吧。”
男人眸色一暗,后退两步。
仆役纷纷上前围住医馆,他望着许兼,冷笑道:“许大夫悲悯弱小,也该知道尊卑之别。”
话音刚落,刚刚掐住小七的蓝衣仆役率先上前,长棍自袖中脱出,随着他的动作,其余人对视一眼,踏上台阶想将人强绑回去。
小七神色一骇,怎么还有人敢绑大夫啊!不怕被下毒吗!
他面色苍白,躲在许兼身后,只听咻地破空声,蓝衣仆役的长棍临空劈开,小七吓得闭上眼睛,黑漆漆的世界里,响起十分冷淡的一声笑,“你们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他谈尊卑?”
小七感动得想哭,睁开眼睛。
闻青轻一身青绿立于阶上,手握一根玉兰花枝横陈在前,挡住长棍的攻势。
玉兰花娇艳,晶莹晨露在阳光映照下清清然闪着光亮。
仆役面色一凛,欲再使劲,闻青轻只动了动手腕,轻而易举打落他的长棍。
闻青轻斜倚门框,居高临下将目光投在阶下几人身上,拿花枝漫不经心挽了个剑花,枝头缀着一朵白玉兰抵在蓝衣仆役喉结上。
许兼望她剑招,晃了下神,收起两指间秉着的一根银针。
男人顿时绷不住脸色,扬声斥道:“我家主人是云中县令!你竟敢冒犯!”
他语气这样坦荡,以至于闻青轻怔了一怔,有点不确定自己听见的,她偏头看许兼,问:“两千石吗。”
许兼说:“六百。”
闻青轻抬起花枝,冷冷看着几人,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