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的车队快要抵达长平时,恰逢河内郡捷报传回
安思远所领的前锋营,突袭沁阳成功,顺利拿下郡内这座最紧要的重镇,彻底打通了通往洛阳的进攻路线
消息传回,军心大振,待翌日皇室的车队到达长平行宫时,一直还能远远听见城外军营中传出的号角声和擂鼓声。
阿渺下车进到皇室暂居的“行宫”,稍作休整,便随萧劭去了城外的中军大营。
此时长平的大营之中,聚集了安氏麾下最精锐的主力,阿渺与萧劭驱策坐骑登上高原,见下游河流沿岸的旷野之上,密密层层的扎着营帐,印着大齐与安氏徽记的各色旌旗,在风中张扬招展。营地外围的空旷之处,骑兵步卒各自操练,兵甲军刃的铿锵相撞之声、战鼓声,不绝于耳。
生平第一次,离真正的战场如此之近
阿渺忍不住撩开帷帽的纱帘,迎风呼了口气,挽缰叹道“好壮观啊”
萧劭身侧的幕僚夏元之,接过话笑道“自古穷文富武,这么多的兵,也难怪安侯动不动就向朝廷要军粮、讨军资。这远远望去,哪里是兵将,分明是漫山遍野白花花的银两嘛”
周围诸人都笑了起来。
萧劭亦牵了牵嘴角,随即又肃色道“养兵实属不易,届时如何有效用兵、如何尽快拿下洛阳,还望诸君能与安侯通力合作、议定良策,助大齐早日入主中原。”
众人在马背上躬身行礼,“是”
萧劭打马自高地而下,驰近营地。营外的将领看清来者形容,当即抬手停止着操练,领兵将整顿衣甲、敬肃分列,自己上前行礼道
“参见魏王殿下”
萧劭翻身下马,扶起将领,“娄将军请起。”
这时,另一队人马从军营大门的方向疾驰而来,当前一人,驱策着一匹高大的军马,行极快,身上的银盔银甲映着骄阳光芒,耀人眼目。
“少将军”
娄显伦扭过头,随即起身,抱拳朝正从马背上跃下的安思远行了个礼,语气惊喜“少将军何时从沁阳回来的”
“刚回来”
安思远拍了下娄显伦的肩膀,上前冲着萧劭咧嘴一笑,“五哥”眼神却飞快瞟向跟行在萧劭身后方的阿渺,“你们到长平了走我接你们入营”
他重新上了马,引领着队伍向营门方向行去,一面不着痕迹地减落至阿渺身侧、与她并驾齐行。
“你还好吧”
安思远并不知道阿渺中毒之事,只担心她因为上次离家出走、被萧劭责罚,抬手朝前指了指,无声地用嘴型问道“没骂你吧”
想起上回萧劭找到自己时的模样,安思远就禁不住心里怵。原本他还想在沂州多留几日、等一等阿渺的消息,但知晓了始末的安锡岳没给机会,直接就把他踢回了军营
阿渺摇了摇头,透过帷帽的纱帘去瞧安思远,见他数月在外征战,人晒黑了不少,身形也比从前更高壮了些,被一身锃亮的盔甲一衬、颇显得有几分成熟的将领风范,可偏偏比手划脚的动作神情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她遂也心无芥蒂地轻笑了声“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可戴着帷帽呢。”
“除了你,还有哪个姑娘会跟在五哥身边再说”
安思远飞快地瞥了眼阿渺的纤腰,清了下喉咙,“你腰上的冰丝链我也认得啊”
阿渺顺着他的视线垂了垂眼,亦有些窘迫,沉默一瞬,调换话题道“听说你在沁阳打了胜仗”
“就一座小破城。”
安思远扯了扯嘴角,语气满不在乎,“没啥大不了的”话虽这般说着,还是忍不住把攻城的细节,挑最精彩的,一一都讲给了阿渺。
一行人抵达中军大帐。
安锡岳领着麾下几名大将,围立在帐中的布阵沙盘之前,早已等候在此。
出乎阿渺的意料之外,安嬿婉居然也在。
诸人彼此见礼,两个久别重逢的小姐妹,自然又比旁人更亲昵了些,拉了手,站到帐内的一角,开口的第一句话,不约而同的都是
“你怎么来了”
北疆风俗,不似中原,并不避讳女子出入军营。而自从上一回中毒醒来之后,阿渺就渐渐注意到,五哥或是出于愧疚弥补之心、又或是真的认可了她的能力,不再在谈论政事时回避她,甚至还会主动将涉及战事布局的谋划解释给她听,让她一点点地参与到朝政的决策中心来。
倒是嬿婉,从小就最厌烦打打杀杀的军务之事,眼下跟着一群将领待在这中军大帐之中,颇让阿渺觉得惊讶。
嬿婉飞快地朝主位方向瞥了一眼,扭回头,帮阿渺摘了帷帽,“我跟我娘吵架了。她一生气就跑回风闾城去了,我总不能也回去挨她骂吧所以只能留在爹爹这里了。”
“吵架了”
阿渺一直因为上次嬿婉笄礼之事而心存愧疚,留心去看她的额头,见没有留疤,心石总算落了地,关切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