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荣和绣娘依旧过着恬淡的生活,他们随身佩戴着狼牙,除了劳作,就是教绣娘读书识字,采药脉象,小两口倒是其乐融融,每天都很知足。
一天晚上,绣娘刚刚刷完锅,点上蓖麻油灯,却在恍惚之间看到一块红色石头,石头不是本来的红色,而是被液体染红的,而那种红色像极了血,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除了石头上的血,她还现床上也有点血,把她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后背碰到了饭桌上,她的手下意识地向后一扶桌子,感觉触碰到了黏糊糊的液体,把手向放眼前一看,竟然是满手的血。
绣娘吓得大叫,惊动了正在看书的刘景荣。他赶过去时,现绣娘吓得一阵瑟缩;就赶紧跑去抱着她安慰:“绣娘,咋了?”
“血……”绣娘继续说:“那边有块……石头……有血……床上……桌子上……血……到处都是……”
“没有啊,你是不是看花眼了?”刘景荣看了看,床上和桌子上都好好的,既没有血,也没有石头,地面很平整。他在想:也许是绣娘来月事或者是上次被狼吓到了?他摊开绣娘的手,并把脉,现她的脉象还很平稳,这时她也恢复了平静。刘景荣赶紧说:“没事的……有我在!”
“我的手……”绣娘正要说自己满手血,却现手上并没有血,纳闷之余也松了口气。
“没事。”刘景荣刚想烧黄纸看看情况,又想起黄纸不吉利,谁没事儿备那东西啊?就取出艾灸条,点燃后,根据烟的走向,来到桌子上,他觉艾烟总往桌子上偏,他感到好奇,蹲在桌子旁,鼻子刚好够到桌子面,闻了闻桌子,除了榆木、蓖麻油和饭菜的味道,还闻出了腥味,这让刘景荣大吃一惊,他们入住的时候,真的没有检查这么仔细,回想当时,房间里好像确实有一股血腥味,两人当时急于住进去,就只是开门窗通风,现在才感觉桌子有文章,他找来醋坛子,对着桌子就是一阵泼洒,然后用树枝和破布制作了简易火把,点燃后对着桌面小心翼翼地烘烤,果然,不多时,桌子上显出了一层血红。刘景荣也吓得把手里的火把丢在地上。他赶忙把桌子掀翻。
在床上,他也找了找,现了一点淡红的血渍,他虽然经验不足,但是他能从显得淡红的颜色看得出是经血,打扫一下就行。至于石头,他不敢再找。俩人当时都震惊了,可现在天黑,室外也不能过夜,俩人胆战心惊地入睡了。
当天晚上,俩人睡在一起做了同一个梦。花仙告诉他们:“旧主遗殇,禽兽食伤;白之居者,大仇为彰。”刘景荣听了个似懂非懂,醒来之后,他准备了很多东西,在清早到镇子上去卖了,换点儿盐铁。
翌日,一切照旧。刘景荣带绣娘去镇子上,只卖出了少部分狼皮,药材倒是好卖,但刘景荣也准备了不少自己采不到的药材。他们去买盐换铁,才现隔了几天,价格就大涨。刘景荣狠下心,买了5斤盐。毕竟这东西是必需品,兵荒马乱的,难免有人哄抬物价。本想找个会看事儿的先生,大多因为战乱搬走了,留下的都是糊弄人的居多。一见到有人逃跑,刘景荣立马带着绣娘回山里。
回到山里,刘景荣让绣娘指一指看到血石头的位置,他随即找来锹镐开挖,却现地下有一些和泥土融合的血渍。刘景荣赶快埋起来,他出去对正在收拾晾晒杂物的绣娘说:“咱赶快换个地方吧,这屋不能再住了。”
“啊……”绣娘也大吃一惊,她带刘景荣来到院子的一片空地,指着一块石头说:“我看这石头特像我见到的血石头。”
刘景荣壮着胆子去石头旁看一看,掀开石头一看,底下显现一片血红。他赶快放下,随后对神农的牌位跪地拜道:“神农大仙,弟子刘葫芦近日总见凶相,不知是走是留,请指点。”
“留!”不知是不是错觉,刘景荣的耳边响起了一声轻呼,他一愣之间也有了主心骨,想想自己本就姓刘,就决定留下来看看。
入夜后,刘景荣在学习医书,顺带手把手教绣娘识字念书,顺带着讲个故事。其中有一次讲到《诗经》中《氓》的故事,因为诗词很长,他分了三部分来讲,当讲到女子嫁人后被始乱终弃时,绣娘也不由感慨:“这女子的命,怎地这般苦?”
“呜呜……”没等刘景荣解释,一阵呜呜的哭声传来,哭声十分凄厉,让他们感觉凄婉时还不寒而栗;两人都不由得大惊失色,绣娘更是“啊……”的一声扑到刘景荣的怀里。
“呵呵……”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十分奇怪,狡猾里透着看不起,像是挑衅又像是恐吓。这一阵笑声虽然听得两人又惊又怕,但也让两人感觉莫名其妙,但伴随着笑声的远去,哭声也逐步远去。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两人再没心思做事了,为了打时间,驱赶恐惧,刘景荣先讲了钟馗捉鬼的故事,但恐惧丝毫不减,刘景荣干脆唱起了采药小调:海升日高翠丘碧,溪映月明涌潮汐……
刘景荣并不擅长唱曲,他走调的破锣嗓把绣娘逗得忍俊不禁。绣娘一笑,两人都忘记了刚刚的恐惧,随后随着山风呼啸,两人的困意袭来,都进入梦乡。
夜半,矮房。刘景荣和绣娘正在熟睡,两人空空的梦境中忽然飘来一袭黄衣的花仙,她不由分说,抓着刘景荣的腰和脖子举过头顶,直接扔向悬崖,他感觉耳边风声阵阵,脸朝下掉向悬崖……
刘景荣猛然起身,原来是一场梦。他浑身冷汗地醒来,听到外面沙沙的下雨声,他刚略一放松,竟然现眼前的窗外被天空中闪出的闪电照亮,亮光中一个衣衫不整,头披散的人形站在自己面前,而且身上似乎滴着液体……“轰隆隆”一阵闷雷传来,吓得刘景荣立即醒悟过来,他立马叫:“媳妇,快醒醒!”
绣娘不明所以,一脸的不情愿,一身的起床气,但顺着刘景荣的目光一看,顿时吓得惊声尖叫。刘景荣立马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大声喝问:“你……你是……谁啊……赶紧……滚……”说到滚的时候,刘景荣都感觉没有底气了。
“我死的好惨啊……”黑影一边哭,一边威胁:“你们住在我家,不如来陪我吧?”口音和绣娘很接近,不由让刘景荣更吃惊,他想起这是花仙指引住进的房子,心里不由暗骂:花仙,你害俺啊。
绣娘被吓得瑟缩成一团,双手抱头,刘景荣也吓得直哆嗦,他不忘护住绣娘,黑影缓缓靠近,屋里没有亮光,黑影走路也没有声音,但两人都能在黑暗中感觉她靠近了,他们更是吓得近乎肝胆俱裂。黑影伸出手,手上竟然有黏糊糊的液体滴到刘景荣脸上,顿时屋里弥漫着血腥味,刘景荣自然明白她身上滴下了什么。他顾不得考虑其他,鬼新娘都敢娶回家,不管她是人是鬼,不能伤害绣娘,所以他哆嗦着抓住她的手,和她打斗。黑暗中,刘景荣看不清,他凭着感觉和黑影斗在一起,没几个回合,黑影竟然把他甩到床下。床上顿时传来绣娘的惊吓声,没想到随即,一声凄厉的惊呼传来。刘景荣赶忙忍着疼痛起身,他赶忙爬到床头摸到火折子,吹燃后点燃油灯,这才现一个浑身是血,还不断汩汩流出的人满脸惊呼得站在床上,绣娘瑟缩地蹲在床上,不住地哭泣。床上,地上,满是鲜血。
“你是谁?”刘景荣心有余悸地哆嗦着问:“告诉你……西岭的土匪……俺都……杀过,根本……不怕你,你要是……敢伤害绣娘,俺一定……要了你的命。”
“你说甚?”黑影问她:“西岭的土匪都死了,是你杀的?还有,你说她是谁?她是绣娘?”
“是啊。”刘景荣回答,绣娘也哆嗦着点头。
“绣娘最怕狼,她手腕上怎会有狼牙?”黑影继续反问。
刘景荣和绣娘不由大吃一惊,但他还是把打狼的事情告诉了她之后,她又问了马子来,刘景荣也如实相告。不想,黑影竟然哈哈大笑,随后飘走了。
“啊……”绣娘忽然想到了什么,了疯似的起身,不顾及衣衫不整,连鞋都没有穿,更不顾屋外大雨倾盆,跑出去大喊:“是你吗?青姑?你一走三年,到底生甚了?你回来啊……”
刘景荣怕她被吓傻了,或者做傻事,也不顾自己赤裸上身,也没有穿鞋,赶忙冲出去,进入暴风雨中,叫绣娘回来。绣娘了疯似的跑出去,论起跑山路,刘景荣可不如绣娘利落,他好不容易跟上筋疲力竭的绣娘,竟然现绣娘坐在地上唱着《绣荷包》:“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儿高,那春风摆动杨啊杨柳梢……”
刘景荣也吓呆了,他此刻听着绣娘哽咽的歌声,看不清她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他赶忙抱起绣娘,对她说:“绣娘,咱们回去吧……”看着失神的绣娘,他背起来,走回了房间。
刘景荣立即找来干净的布料,给绣娘擦干身体,然后给她裹上被子,自己立马烧起地锅灶,房间里顿时暖和了许多,他用了三刻钟才烧开一锅水,给绣娘喂下。
次日,小两口都感冒了,但这难不倒刘景荣,他简单用了几副药,俩人就基本无大碍了。
只是,入夜熟睡后的梦里,刘景荣看到绣娘牵着一个眉清目秀,靓丽可人的姑娘走来。他不由得眼前一亮,但随即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给芳苓守灵时曾经有过。他问绣娘:“这位是……”
“这是我邻村的小,青姑。”绣娘介绍说:“她说曾在这儿住过,听说我成亲,想来看看。”
刘景荣不由得开心:“欢迎欢迎啊,您也坐吧。”刘景荣接着看绣娘,绣娘拉着青姑坐下。
刘景荣看了一眼绣娘的手腕,现没有佩戴狼牙,看看自己的手腕,狼牙也不见了。他仔细观察青姑的身材,现她好似骨架子一样瘦弱,而浑身上下似乎滴着血,联想起守灵时的感觉,不由分说地一把将绣娘拉到身边。对青姑呵斥:“你这厉鬼,为什么缠着我家绣娘?”
“三哥,你莫慌。”对面的人立即解释:“这屋子是我的,如果不是你俩对我有恩,我是说甚也不让你俩住的。”
“啥?您的屋子?凭啥这么说?”刘景荣被她的话惊到了。他知道这是花仙给他指点,自己和绣娘找到的无人房,现在来个女人,说是报恩;这确实让人一头雾水。
“你想知道,我明晚告诉你,就怕你没胆子。”青姑回答。
“明天?”刘景荣说:“俺就看你咋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