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到底心中有鬼,话便说得磕磕巴巴的,也不敢抬头看简君安一眼,更不敢开口问何小有如今怎么样了,虽然他实在担心儿子得不得了。
好在简君安并没有动疑,只当他是因素日难得在主子跟前儿露脸,如今好容易能与主子说上话儿了,难免紧张,且他嘴上说是担心小姐,把自己的浑家放在了女儿之后,简君安又岂能不明白他心里其实是将浑家放在了主子之前,若此番不是他浑家也跟着一并不见了,他怕是十有八九不会跑这一趟的?
说来这也是人之常情,更没什么可指摘的,压根儿连想都没有想过,让何大有心虚的主要原因会是旁的。
待何妈妈与何大有起来后,简君安也就不再看他们,复看向了简浔,柔声道:“你不说爹爹也知道,你这几日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如今总算否极泰来了,爹爹答应你,以后一定会照顾保护好你,再不让此番之事重演,你就原谅爹爹这次的疏忽与失职好不好?”
爱妻没了,是他这个当丈夫的不够好,才让她年轻轻便香消玉殒的,那他更该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更该照顾保护好女儿,万不能再让爱妻的悲剧在女儿身上重演了!
简浔的眼眶又发起热来,只要父亲重新有了牵挂,重新有了求生的意志,那他的病算得了什么,他自来便身体不好又算得了什么,她相信他一定能长命百岁,寿终正寝的,单凭这一点,已不枉她重生这一遭了。
她忙重重点头:“好,我原谅爹爹,可爹爹也要记得您今日的话,以后一定要照顾保护好我,再不让此番之事重演!”
待简君安也郑重应了,正要再说,忽一眼瞥见宇文修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看向自己父女的眼神全是孺慕与歆羡,心知这样的父子温情他必定是从没享受过的,可这个年纪的孩子,又有哪个是不渴望父母疼爱,不想窝在父母怀里尽情撒娇的?
忙挣开简君安的手,上前几步拉了宇文修过来,献宝似的给简君安介绍:“爹爹,这是修哥哥,当日就是他救了我回来的,爹爹,您可要好生答谢修哥哥才是。”
宇文修方才在一旁旁观简浔父女的温情时,心里确实是满怀孺慕歆羡的,但真与简君安面对面了,他却立时僵硬了脸,神情戒备。
所有大人都说他命硬,是鬼之子扫把星,谁靠近他谁倒霉,都不让家里的小孩儿同他玩,万一浔姐儿的爹爹也这样,他可该怎么办?他真的舍不得浔姐儿,不想与她分开啊!
念头闪过,头顶上已多了一只手,大大的,暖暖的……宇文修浑身越发的僵硬,只觉这只大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柔软,可他却低着头没有躲闪没有反抗,甚至下意识的蹭了蹭,原来,被父亲摸头的感觉是这样的!
简君安当然听说过睿郡王原配嫡长子是在先睿郡王妃死了后,才生下来的,这样的事在盛京的上流圈子又怎么可能是秘密,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从不会轻易说出口而已。
要说忌讳,他心里当然会有,他身份再尊贵,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可如今对方却救了他的女儿,等同于救了他的命,那点忌讳与忌惮自然变得微不足道了,生在那样的时刻,又不是对方当年一个初生婴儿所能选择的,他也是无辜的不是吗?
所以简君安不但摸了宇文修的头,还跟刚才揽着简浔一样,揽住了宇文修,笑得一脸温和慈爱的道:“好孩子,多谢你救了浔姐儿,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我一定答应你。”
宇文修这会儿已不止是浑身僵硬,更是想落泪了,以往看到别的小孩儿欢腾的扑进父母怀里时的情景,他脸上虽都硬邦邦的紧绷着,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心里是多么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如今,他终于可以不再羡慕妒忌别人了,若是时光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若是浔姐儿的爹爹也能成为他的爹爹,该有多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修才终于回过了神来,小声说道:“多谢伯、伯父,我不想要什么……”只想以后一直不与浔姐儿分开,就算浔姐儿不能留下,他也可以跟着浔姐儿一起回去。
奈何话没说完,已被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的王嬷嬷赔笑打断:“世子爷,不瞒您说,我们哥儿因生来便火气大,所以才会被我们王爷送到庄子上来修身养性的,王爷一早就发过话,不许让哥儿太享受,一应吃穿用度都能简则简,所以您的好意,我们哥儿只能心领了,东西却是万万不敢要的。您若实在想答谢,等回京后打发人备一份厚礼,送去我们王府,也就是了,两家人本来就交好,其实真不用拘这些个虚礼,反而弄得生分疏远了,世子爷说是不是?”
顿了顿,又笑道:“奴婢已让人准备了饭菜,不知世子爷与小姐是这会儿用,还是再等会儿?早些吃完了,世子爷与小姐也好早些回去,省得再在咱们这个小庄子上受委屈啊。”
既已阻止不了让崇安侯世子知道救他女儿的人是那个鬼之子了,那便只能尽快送走他们,等王妃娘娘的话了,只要让王爷知道了那个鬼之子小小年纪就敢杀人,就不信王爷还会留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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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答应
这话已是明明白白在下逐客令了,简君安岂能听不出来,尤其对方还只是个仆妇,就更让他心里不悦了,遂看了一眼自己的长随简义。
简义便淡笑说道:“多谢这位妈妈的好意了,我们世子爷吃不惯外面的饭食,这便打算带我们小姐回去了,等回去后,是要备厚礼送到睿郡王府聊表谢意,还是亲自登门造访致谢,就不是妈妈你能管的了。不过这两日我们小姐的确给妈妈添麻烦了,这是我们世子爷的谢礼,妈妈收下罢。”
说完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了何妈妈,让何妈妈再转手递给王嬷嬷。
王嬷嬷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说得不好听,可她有什么办法,晚一刻将崇安侯世子父女送走,便多一分变数,现下她当家的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王妃娘娘是个什么章程,她哪敢再冒险啊?便不欲拿简君安的赏赐了,说到底这几日她也没怎么照顾那简小姐。
可见那荷包沉甸甸的,再想到简君安贵为崇安侯世子,出手怎么可能小气了,又委实舍不得,这样额外的油水,可不是日日都有的,到底还是讪讪的接过了荷包,道:“多谢世子爷赏赐。奴婢嘴笨,不会说话,有哪里冲撞了世子爷的,还请世子爷千万别与奴婢一般见识。”
简君安却早不看她了,只拉着简浔吩咐何妈妈:“小姐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罢了,便有家去后也不会再用了,不要也罢。你们都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出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