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爷气焰早已矮了半截,低声拱手说:“小的罗三,祖籍本县罗村,庙下是高祖父时到的。因平日赶骡行脚,谋点生活,乡亲们抬举,称我骡爷,不过是个戏称,请长官息怒。”
秦时月听了,觉得此人还算懂礼,讲话也有条理,又是自己的庙下同乡,心里已经有了三分好感。但由于案情重大,仍然装作生气,厉声说:“好个罗三,还不快将你行凶杀人之事从实招来!”
只见罗三“扑通”一声跪下,大声说:“人是我杀的,可我也是被逼的!长官大人,他们是一对恶夫妻,谋我钱财啊!”
秦时月示意金不换与莫保长做好记录。下面的事,众人听了,也都唏嘘感叹。
正如秦时月的直觉,这罗三的人并不坏,而且可以说为人勤劳,待人热情,口碑不错。那一口袋的穿山甲鳞片,其实就是他拿来送人的。
他听这里的人说,江边潮湿,蚊子多,而穿山甲鳞片对付蚊虫叮咬引起的瘙痒有效,便特意从老家猎户处要了一些,几片几片地分送给要好的。
平时有什么山货,他也总会带在身边,出手的价格很便宜,见到要好的或年老的,还会免费相送,出手很是大方。
他与死者“大江鱼”,就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经常在一起饮酒吃肉吹牛皮。
前天在送货途中,罗三家的一头骡不慎溜坡,滚下山死了。
他念着骡为他拼死拼活驭货的份上,想找个地方为它安葬,可村民们哪里容他那样,早抢着下手,东一块西一块地开始分割。
他于是狠狠心,干脆将骡大卸八块,见者有份,你一块他一块地分。到鱼桥埠送货时,还特意给好朋友大江鱼也拿了一块,是上好的腱子肉。
酒酣之后,两人照例开始掏心掏肺地讲心里话。
大江鱼说,自己真是交了个好朋友,但有新鲜的野味,骡爷总会头一个记着他。
罗三说,是啊,你我是多年的铁弟兄,除了老婆,什么都可以共有。
大江鱼说,什么话啊,以你我的关系,老婆也可以共用。
罗三说,兄弟,你酒多了吧?
大江鱼说,没多,没多。兄弟,你没有老婆,要是熬不牢的时候,我老婆……你尽管……用。
罗三说,这……这哪行……再说,我可没有老婆。
大江鱼说,你没老婆,就不要提了,珍珠宝贝你有,肯与我分享么?
罗三说,什么珍珠宝贝啊!你连老婆都愿意共享,难道我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大江鱼说,当真?来来来,好兄弟,我们来一杯。
于是,已经喝到九分醉的两个人,又干了一杯。
罗三说:“今天也正是撞着好日子了,我这里正有一样宝贝,比金元宝还要稀罕,可以跟东海龙王的珠宝比一比的,你想要么?”
大江鱼说:“我不信。你是小母牛翻跟头,牛屄在前。酒多了,比皇帝还牛逼,万里江山都是你的了!”
“我骡爷牛不牛逼,你自己瞧嘛!”罗三高叫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只手掌大的物件,往案上“叭”的一扣。
大江鱼定睛一看,还真是个好家伙,一只栩栩如生的金鳖,微微昂着头,像是在跟他打招呼呢。
这鳖通体金黄色,泛着诱人的光泽。
大江鱼又是作礼,又是堆笑,又给哥俩满上了一杯。
大江鱼的老婆,也不知什么时候从烧饭的煤炉边来到了两人身边,捧起金鳖,两眼放光,看得仔细,渐渐的就有些爱不释手。
之后,这婆娘翻出放了好长时间的干菜一样的茶叶,泡了水,满脸喜色地递在罗三手上。
晚上,夫妻俩就留罗三宿在船上。
等罗三睡下,大江鱼却起身了,说是要与亲戚去商量一下明天出江捕鱼的事。
这大江鱼前脚刚走,他婆娘火热的大腿便糖饺儿一般粘上了罗三的粗腿,那腰跟腚,扭得跟梨膏糖似的,鼻子里也开始“哼哼”起来。
这罗三又不是吃素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哪有不要的道理?加上酒壮色胆,于是一个翻身就将女人压在了身子底下,一双莆扇般的大手,在女人身上揉面团一般地活动开了……两人玩到好处,正如铁匠师傅打铁,一个抽风箱,一个抡锤子,哼哈哼哈干得火热。
正在这节骨眼上,大江鱼却回来了……
好朋友归好朋友,可好过了头,好进了不该好不该进的地方,情况就不一样了,好不了啦。
罗三说,贤弟啊,侬刚才不是讲过,你我之间,老婆也可以共用的啊。
大江鱼说,好笑吧,亏侬说出这样的话,侬又没有老婆。只许侬用我的,我又用不到侬的,天下哪有这样不公平的事?想得美啊!
你看,没有利益,公事公办,私事也公办;有了利益,私事私办,公事也私办。一切都灵活机动。
别看大江鱼酒多,涉及到利益,他脑子清醒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