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不相信,缠着老和尚问这问那,老和尚便教了他打坐的方法:双手相叠,双目垂帘,舌抵上腭,目光与意念内敛到鼻子下方一寸左右的地方。
之后,秦时月中午或白天劳累时小憩,都习惯用老和尚教的这种打坐代替睡觉,只是他做不到老和尚那样“五心向天”。
啥叫“五心”呢?就是双脚的脚心、双手的手心,加上头顶心。五心朝上的打坐法,也就是乌珠旮旯里来少侠所讲的“金盘”。
时月的两腿只能作单盘,即是来自平讲的“银盘”。
坐下后,其心神也无法全数收摄,经常杂念纷飞,有时还会打瞌睡。
但即使这样,时月也初尝了打坐的好处。为甚?安静的时候,打坐一刻钟,可抵过个把小时的睡眠。
另外,睡觉须得有床有被子,打坐却只要有一块毯子盖住膝盖与脚板底就行。
因此,凡到无床无被之处,秦时月都是那么一盘腿就坐了。
他虽然不能跟和尚、道士等有功夫的人相比,但难得坐上一晚,想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即便全程单盘做不到,以散盘凑数也行。
散盘就是两腿一屈,两条腿互不相压,因此什么痛感都没有。
头顶传来“啪”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维。
时月仰头一看,原来是只松鼠,跳在了庙门上方一棵倒挂的松树上。
他看看椽子耷拉、柱子歪斜、瓦片开着裂缝的小庙,再看看头上的石壁,想到签诗当中“石中藏玉”的字眼,不禁勾起了一颗童心,想上去看看。
再说下面这神庙,东西两边连个门都没有,山风从这头穿进,那头穿出,除了壁洞里的大神,其余地方都不挡风,吹一夜要是着凉了可不好。
秦时月平时每日里跑步举重练拳,今天这半日奔波下来,上肢还未曾用过筋骨,便想活动活动,于是先将毛毯抛挂到树枝上,继而腾身一跃,已将手臂挂在松树上,再缓缓曲臂,做个引体向上,轻轻松松就将身体拉了上去,坐在横空伸展的松树主干上。
别看秦时月虚龄已经23岁,但以前都是从学校到学校,经历简单,本来就还是小孩心性,不谙人情世故和社会的复杂,对什么都还好奇,到哪里都喜欢东张西望。
他伸头一看庙顶,全是筷子粗细的瓦松。庙的后面与上方,又都是岩壁。其中有一处平台伸出,刚可容一人。平台里面,黑森森的似乎还有纵深。
他将毛毯往平台上一扔,让身在枝上立住,一个箭步就跨上了平台,抵近一看,乐了,原来柴草里面,还真有个石洞,地面有块平坦的青石板。
莫非这才是古时的猿猴洞吧?他想。随后扯了些荒草垫在石板上,就盘腿坐了上去,然后扯过毛毯盖住双腿。
坐着坐着,时月觉得意识渐渐有些恍惚。
这其实是他功夫不到之故。
据说真有功夫的,意识清清楚楚,对身边的动静了如指掌,但外人看上去像死掉了一样。
心神恍惚其实是接近昏沉的一种状态,在禅堂里是要受到棒喝的。
据说厉害的执法僧,见到有人打坐时睡着了或者正在打瞌睡,他手里的香板,是会劈头盖脸地打下去的,根本不管打坐者的身份,一点尊严都不给。
因为出现昏沉,说明打坐者用功不够,着魔了。什么魔?睡魔。
按佛学里的讲法,什么魔都有,什么佛也都有,这让秦时月觉得有趣,所以他才有兴趣研究。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时月好似依稀听到一声叹息。微微睁眼,并未见到什么,但似有一抹白光倏地消逝于东北角,恍惚是一只白色的老鼠。
他睁眼看看,熹微的晨光之下,洞内什么都没有。再屏息听了听,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倒是小鸟“叽喳叽喳”的啁啾,开始自洞外传进来。
他想,可能是因为自己打坐与闭眼久了,刚才出现幻听与幻视了。
他抬腕看了看表,差十分钟就是凌晨五点了。
这表,是秦时月念军校时,在学校举行的十项全能比赛中拿了总分第一名得来的奖品。
哪十项全能?射击、投弹、搏击、举重、体操、短跑、障碍跑、负重越野跑、驾驶、泅渡。
他有点好奇地将眼睛往洞的东北角看看,好像角落里还有纵深,于是手脚并用,轻轻爬将过去。
他用手在石洞转折处探了探,硬的,说明石洞已经到顶。再用手摸了摸,竟然摸到了什么,拖出来一看,竟然是个细长的几近腐烂的木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的一盒银元宝。
刚才的那只白老鼠,莫非就是这银元宝变的?是有意让他来得这个宝藏?秦时月看着满满的一盒元宝呆。
不是时月见钱眼开,而是因为太出乎意料。至于钱,时月倒向来不是很看重。
他只要身边有钱,就喜欢做三件事:一是施钱给人,给流浪汉,给穷苦人,给鳏寡孤独者。二是买书。文史哲、军事战争、搏击格斗,各种各样的书都买。三是喝酒。但不喜欢独酌,而是喜欢请要好的、投缘的人对酌,尽兴而归。
他拿起一只元宝看看,比大的菱角还要大一些,手上掂一掂,总有五两左右。
他将木盒提了提,然后将元宝“哗——”的一下尽数倒在地上。
他将木盒往边上一放,突然感觉有点不一样。一个是声音,好像不够实;再是份量,好像比通常的要重一点。
他随手将木盒拉过来,细细地察看底部的里里外外,然后拔出匕,在木盒的底部敲了两三下,底部的木板就被起出,下面果然有个隔层,露出一个陈旧的布包来。
木盒竟然还有暗隔,那隔层内藏的,岂不是要比盒子里的银锭还要金贵了?时月这下来劲了,连忙拿了布包回到青石板坐定,借着洞外射进来的天光,拆了布包。
原来里面是一支洞箫。
它比笛子略长略粗,但远没有通常的箫那么长。
金色的箫体,拿起来盈盈半握,很是称手,很轻,却坚硬无比,细看材质,应是天然的金竹。
箫下还有本用线缝成的书,封面上用上好的碑体字写着:鬼谷先师金箫神功。落款是“白猿洞主”。
秦时月想,底下那个“白猿仙师庙”,想来就是为了纪念这位高人而建的吧。
翻开扉页,正中排列着五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