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夜,张小薯一行解“快手”到达秦梦。
据金不换和张小薯他们介绍,“快手”听到俞水容出事的风声后,一路东蹿,一直躲到了凤鸣的筱岭。
筱,是小竹子的意思。
云龙江流域,除了盛产毛竹,还多竹筱,就是长不大的苦竹、箭竹之类,从一人高到几人高,竹竿从小指头粗到大拇指粗不等。
这筱岭的苦竹,还是做毛笔笔杆的上品原料。
随着他们的讲述,秦时月仿佛看到这样一幅图景:
山坡上竹筱丛生,一间草棚欲倒不倒地歪斜在那里。
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正在棚里呼呼大睡。
激烈的狗叫声将他从梦乡中唤醒。他昂起头,睡眼惺忪地看看棚外,阳光已经从外面钻进来,晒在自己由石头、松针和稻草堆成的枕头边。
这时,他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刚想探出头去看看生了什么,草舍就被“呼啦”一下掀开,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秦时月火赶去山坞里的看守所。
“快手”是个2o岁左右的光头,圆脸细眼,一副身板看上去很强壮。
又是连夜突审。
据“快手”交待,前番被截获的陶瓷确实是日本人私运的,自杀的是日本人“樱特工队”的一名成员。太岁墓也是日本人指使“快手”他们干的,盗挖出来的《梁山泊水军阵法》等一应文物都由“快手”交给日本人河野英男。
河野英男的中国名字叫关自民,在县城南门云龙江边的水埠头开着一家“润秦药店”。
日本人接下去要做的,是展开一次代号为“落樱”的重要行动,目的是想得到宋代拳术大师金台的武学秘籍,具体由河野英男执行。
秦时月审完“快手”,看看时间,又快子夜了。心想,事不宜迟,今夜就当实施抓捕。
以时月的效率,本想抓住河野后再一并向庄厚德汇报,但考虑到事关重大,也为保万无一失,可能需要警察局配合这次行动,因此必须由庄团长亲自出面跟路上局长沟通,于是拨通了团长庄厚德的电话。
庄厚德在电话中说:“此人事关重大,务求力擒。为稳妥起见,先勿要急,待我跟路上局长商量一下再答复于你。”
秦时月到门口走了走,见张小薯带人守在监房门口,而史达贵已走,于是重回办公室,再次致电庄厚德,觉得事不宜迟,唯恐夜长梦多。可电话出现忙音,看来是对方正在与路局长通话。
秦时月心里那个急啊。他现在才后悔,觉得这样机密的事,刚才实在不应该在电话里汇报,而应当面去请示才对。不过,刚才打电话是因为考虑到正值春节假期,又是夜晚,他觉得直闯上峰私宅不太妥当。
他担心刚才那个电话被人偷听。隔墙有耳,防不胜防啊。
按照他内心的想法,直接带人把河野抓了再说,先斩后奏,那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约莫过了半根烟的功夫,电话铃响起,是庄厚德。他告诉秦时月,路局长正在集结人马,约好半小时后在南门“润秦药店”会合。
这次行动由路上局长亲自指挥。
秦时月听了,心想,怎么还要半小时啊?这该死的效率!换了是他,五分钟就足够了。
他恨不得立刻赶去南门渡,但想到须由保安团与警察局联合行动,又是路局长亲自指挥,那自己就没有私自行动的权力了。要不出了什么纰漏,不仅前功尽弃,而且哪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按照路局长的能力,指挥这次行动应该没有问题。路局长的眼光贼亮贼亮的,放出的眼光好像要将人一口吞了的一样。
有这样眼光的人,其掌控欲、攫取欲,可想而知。
他又想到路局长那两颗一想问题就会骨碌骨碌乱转的眼球。但这次,因为涉及到行动,秦时月倒是希望路局长的眼珠能转动得快一些,计划再周密一些,行动再果敢一些,确保手到擒来、马到成功。
他吩咐守候在监房外的小薯他们检查枪支弹药,为继续抓捕作好准备。
他也想到是不是要通知史达贵等人参加,但因这次行动由庄团长亲自负责,不方便再去插手行动部署的事。
凌晨一点,两股人马汇合在南门。
路上局长指挥警察和团丁将润秦药店团团围住,自己亲自带人叫门。
敲了半天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时月跟路上和庄厚德说:“情况好像不对。不能再等,让我来!”说完两眼迅扫描药店的上上下下,寻找突破口。
换了普通的房门,秦时月一脚就可以踹开,但这种沿街的店面,上的都是排门,非常厚实坚固,并且里面落榫,用脚踢,效果比较差。若想破门,最好抬着大木头来撞。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采用这种野蛮的笨办法。
只见他瞄准墙角两脚宽的墙面,一个冲刺,风一般刮了上去,在墙上连踏两步,然后往斜刺里纵身一跃,双手就牢牢抓住了二楼的一个木制窗格,引体向上后腾出右手用力一拉,只听“喀嚓”一声,窗子碎裂,时月先头后身再脚,吱溜一下破窗而入。
路上、庄厚德等人在下面张着嘴巴看着。秦时月这身手,凭的全是手脚的度和力量啊。
他们哪里知道,这挂职的副团长自从来到秦梦,除了不停地查案,就是接二连三的奇遇和拜师学艺,夙兴夜寐地习练武艺,功夫每天都在精进,身体也如脱胎换骨一般,远不是史达贵与他交手时的境况了。
特别是在弹跳力和手劲上,还有全身的协调性、柔韧性方面,更是突飞猛进,几天就上一个层次,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灵、柔韧而富有弹性,两个脚心就如空的一样,走路无声无息,轻巧无比,却又如安上了无形的弹簧,似乎随时都可以蹦得老高。
登高攀援,更是见长。只要下面有落脚之处,上方又有可抓附之物,都能一跃而上,穿房越脊就如狸猫一般。
话说时月落地后,并不停住,也不起立,往空处扑落扑落翻了两个跟头,再持枪在手,先看地面床底,再观察四周,再冲到床前,却哪里有人?
他一摸被子,还是温的,忙冲到房门外,见是一条走廊,外面就是云龙江。一探头,天,一架活动铁梯挂在木栏杆上。
跑了啊,一个念头闪过他脑海。
他快下楼打开店门,放大家进门,然后指挥士兵进行搜寻,自己顺着铁梯下去,一手抓着梯子,一手握着枪。
铁梯到底,是一楼。沿墙根走了几步,有台阶通向江边的沙滩。黑呼呼的江面上,泊着一只小舢板,里面空空如也。
秦时月想,如果是从这里逃走的,为什么小船还在?难道是另有船只?还是潜水走的?
他极目搜寻,江面上黑黑一片,不见星火。再侧卫细听,除了轻轻的江水击岸声,别无其他动静。
之后,他在岸基的石墙上敲敲打打,反复搜寻,以脚试踢,竟然掏出两根松动的青石条,里面是个储物洞,隐隐的似有东西,用手一拉,拖出一个备用的潜水氧气瓶和一副氧气面罩来,于是气得连连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