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气灯很快照亮了洞口,爆炸的尘烟还没散尽,所有的施工单位都在洞口集合清点人员。
老连长敏锐的意识到爆炸只能是人为的。
“各班清点人数,有没有偷偷摸进隧道的?”
“一班到齐!”“二班到齐……”
“五班……”丰班长愣住了,平时一成不变的表情瞳孔也在放大。
“佟铁军呢?”刘高卓首先发现了问题,“大个子!大个子人呢?”
五班的战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没有看见佟铁军的影子。
“风枪!快去工具库看风枪!”刘高卓这才意识到,这个大个子可能擅自行动了。
平时隧道口是有人看着的,今日是最后一天清小车渣土,又赶上电影队到来,看守松懈了,谁想到下工后还有人往隧道里钻?
佟铁军是擅自动用风枪进入掌子面私自作业的。
“那爆炸?”严开明喃喃自问。
“哑炮!一定是哑炮!”丰班长笃定地说。
天晚了,排查组还没来得及进入隧道,想着明早要铺小轨,夜里大家都看电影,不会有人进隧道,也就稍稍懈怠了那么一会儿,哪想到这一会儿就出事儿了。
“一定是佟铁军急于争先,未经请示擅自动用风枪,风枪产生的热量引燃了哑炮。”丰班长说。
“那大个子岂不是……”严开明脑子里突然闪过两个字,硬是没说出口。
牺牲……
遭遇塌方,只要运气够好,还有可能活下来,哑炮都是近距离爆炸的,活下来的可能性基乎为零。
当佟铁军的尸首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人形,哑炮在头部爆炸,半个头已经没了,躯干更是血肉模糊。
一场爆炸搅扰了整团战士的娱乐活动,九连更是沉浸在一片哀鸿之中。
“是我的错,他是我的副手,本来应该由我带着的。”
当着老连长的面儿,刘高卓首先检讨。
“五班的事都由我承担。”丰班长向前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把刘高卓与老连长隔开。
说也奇怪,平时喜欢抢话的刘高卓在认真的老丰班长面前缩了手脚。
看着五班士气不振的样子,老连长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
严开明的大脑一片空白,知道会死亡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死亡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刚刚还鲜活的一条生命,转瞬间没了人的模样,那种感觉就像被胡杨沟的河水浸泡了一般,冰冷、麻木、不能自已。
“都耷拉着脑袋干什么?”老连长声如洪钟。
所有人还没缓过神,老连长再次提高声音喊道:“抬起头来!”
五班战士的身体下意识的挺直立正。
“用眼睛看我!”
目光直视老连长饱经风霜的脸,坚毅、执著。
“佟铁军同志为赶进度放弃休息时间抢工,不幸遭遇未爆炸哑炮身亡,连里决定向上级申报烈士称号。”
是烈士!
有战友牺牲,给官兵们带来的影响是负面的,一个烈士称号多少能填补一下活着的人的心伤,也能安慰佟铁军在天之灵。
“开隧道哪有不死人的,都打起精神来!明天继续战斗!”
“是!”
五班的士气被调动起来,谁也不知道老连长身上会承担多少压力。
开隧道必须死人吗?
严开明过不了这个坎,新兵连学的课业中他知道出事故会死人,可他不知道开隧道的过程中出事故是必然的。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牺牲的人会是谁,在什么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