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被周圍人八卦習慣了,但是此時看見江罰目不轉睛的盯著明奕,眼神里總有不是兄弟之間會有的情愫,心裡也不免想:難不成真想她那群姐姐們所說,兩人是那種關係?
但隨後又想:那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小護士看了看江罰,這人在這期間從沒有表達過太大的情緒,但是他渾身上下似乎都被絕望纏繞著,身上這件毛衣從入院到現在就沒換過,準確來講,是他好像就沒出過這個病房。
小護士有些於心不忍,沒忍住開口安慰道:「江先生,醫生們正在想一些其他的方法,等找到病因後或許他明先生就能醒過來了。」
江罰眼神動了動,終於把目光從明奕身上移開,看向護士。
護士心底一驚,因為此時江罰抬起頭她才發現,這人前兩天明明還好好的,現在眼下烏黑,嘴唇發白,眼中像是一潭死水,「江先生你沒事吧?」
江罰微微搖頭,伸手搓了把臉,一開口聲音竟然嘶啞難聽,「下午我們辦理出院。」
「可是……」小護士想勸說什麼,但是看到江罰似乎疲憊不堪,到底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多言,只是說道:「江先生,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我給您檢查一下吧。」
「不用了。」江罰搖頭,起身的時候感覺一陣眩暈,差點要摔倒。
小護士急忙上去撫了一下,碰到江罰的手才發現江罰的像是個冰塊,跟外面的天氣一樣,冷的凍人,「你……」
「我說不用了。」江罰穩了穩身形,拂開小護士的手,滿心疲憊的說:「抱歉。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出去吧。」
小護士剛才被江罰的眼神嚇到,胡亂的點了點頭,然後走出病房,但是心中實在擔心,關門前還是小聲說了一句:「有什麼要幫忙的可以隨時叫我。」
江罰沒動,眼神又回到了明奕身上,只是淡淡的回答到:「謝謝。」
小護士關門離開後江罰去了病房中的衛生間洗了把臉,他看著鏡子裡有些脫相的自己。這不是累的,也不是熬的,只是他搶了陰律的符,強行去了陰界一趟,還被判官拂了一掌,一下子陽壽損的太多消耗的,過幾日就無礙。
只是不知道這一翻折騰損了他幾年陽壽。江罰倒希望能多一點,最好跟明奕一塊死。只是不知明奕會不會覺得噁心。
江罰給明奕辦理了出院手續,醫生都建議這種情況在留院觀察幾天,但是只有江罰知道,明奕現在的狀況任何辦法都沒有,就連他自己現在也沒有任何辦法。
江罰給明奕換上了毛衣和羽絨服,他沒用救護車送,自己背著明奕下樓,打車,又回到家。
但是當他回到家門口看見地上已經乾枯的花和風乾的蛋糕時,他的腿忽然就覺得有些站不住,因為那上面有一個字條,應該是外賣小哥留下的:打您的電話不通,就放在門口了,最後祝您生日快樂。
江罰在寒冷的冬天中緩緩吐出一口氣,白霧差點濕了他的眼睛,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微微偏過頭說:「你訂的?」
身後的人除了呼吸再沒有一點動靜,江罰把人往上背了背,打開門進去了。
歸期自己在家兩天,沒人管它,此時聽見開門的響動立刻跳下貓爬架跑了過來,「喵!」
江罰顧不上它,把明奕背到了樓上明奕自己的房間,幫他脫了外套,整理好後才下樓。
門還沒關,歸期跑到門口,自己把那蛋糕的盒子扒拉開了,可能是餓極了,刁著那風乾的麵包就要吃。
江罰上前拎著歸期的脖子把它扔回屋裡,「一會兒就給你放貓糧。」
那蛋糕已經不能吃了,一捧鮮花也早就風乾了,但是江罰還是把它們都拿回了家。
先給歸期的碗裡倒上了貓糧和水,看著歸期餓死鬼一般埋頭苦吃,轉身去看那蛋糕和鮮花。
那蛋糕的款式挺簡單,上面幾乎全都是水果,可能明奕是覺得江罰不喜歡吃甜的。但是這蛋糕剛才被歸期扒拉的有些變型,已經不好看了。花是一捧向日葵,還夾雜了幾朵黃玫瑰,但是此時也乾枯了,像是潰敗的人低著腦袋,再也看不出原先的模樣。
江罰把那乾枯的花小心翼翼的一朵朵拿了出來,從書房裡找了基本比較大的書,把花放在書里,仔細夾好,又放回了書房。
那蛋糕還贈送了幾根蠟燭,江罰拿去了明奕的房間,把蠟燭插在蛋糕上,點燃,看著那搖曳的燭光襯得明奕的臉渡上了一層暖黃色。
「對不起。」江罰輕聲說,「我不知道你訂了蛋糕和鮮花。」
明奕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沒有一絲反應。
江罰還想說什麼,但是他不擅長聊天,此時好像除了對不起也不知道要和明奕說什麼,一切的解釋和懺悔都顯得廉價可笑。
「許願吧。」江罰說,「我想……」
江罰沉默了很久,他有什麼願望?他沒有任何願望,因為他的所有欲望都隨著真相的出現和明奕的離去煙消雲散。
他忽然想到在淮城瀑布的許願池,那時他的硬幣投進了池底的洞中,那時他許的是什麼來著?
希望他的計劃一切順利。
明奕許了好多願望,但是江罰唯獨對第一個印象深刻——他希望他愛的人得償所願。
好像他們的願望都成真了……但是沒有一個人得到了神的祝福和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