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让吕大哥帮的忙,在城里买了三张草席,将他们埋在了安渡老城隍庙外的荒地里……挨着菩萨,多少受些香火,不会到了地下,还要挨饿。”
冯蕴不说话,只是轻轻拍她。
等姜吟将情绪都泄出来,这才唤来小满,为她端来一碗银耳小米粥,粥里加了一点糖,勺子盛出来稠稠的。
这是眼下极好极珍贵的食物。
姜吟泪目,摇摇头。
冯蕴道:“心里苦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好受些。”
姜吟抽泣着接过碗,看着她:“女郎也苦过吗?”
冯蕴莞尔:“这世道的百姓女子,哪个不苦?不被狗咬,就被狼追,狗和狼都没有,也少不得被蚊子叮几下,无人不苦。”
姜吟对她的话似懂非懂,艰涩地跪坐在木案前用粥。
吃完一碗热乎乎的粥,她情绪平稳下来,只眼睛鼻头仍是红通通的,看着可怜。
“妾不知昨日那位公子是什么人,若是他有所求,劳烦女郎替我回绝。”
冯蕴嗯一声。
这是一个没有料想到的结果,但她尊重。
即使姜吟是淳于焰一直在找的心上人莲姬。
她不肯,冯蕴也不会交人。
“你先歇下,旁的事,不用多想,万事有我。”
冯蕴离开姜吟的住处,出门便被一股萧瑟的秋风冲了满脸。
天冷起来了。
风吹来,满是鸡皮疙瘩。
小满浑然不觉,笑盈盈地道:“女郎要是男子就好了,庄子里的姬妾,就都嫁给女郎过日子……”
冯蕴没理他,看向急匆匆过来的大满。
“女郎,叶侍卫找你。”
冯蕴点点头,走过木廊,一眼就看到叶闯立在院子里。
以前有敖七在,叶闯很识趣地隐身,不去冯蕴的面前晃荡,如今敖七去了信州,他便顶替了这个时常晃荡的角色。
“女郎,有信州来的信……”
叶闯不太敢看冯蕴的眼睛。
那双眼,又美又利,好像要把人看穿似的。
冯蕴接过,“何人来信?”
叶闯低垂着眼,没有吱声。
看他这样的表情,冯蕴心里紧了一下。
等拆开信,才现写信的人是敖七。
冯蕴问:“大将军有来信吗?”
叶闯摇头,“没有消息。”
冯蕴淡淡唔一声,低头读信。
都说字如其人,敖七的字真是对不起他那张脸。
裴獗的字大气而遒劲,一笔一画如刀枪入骨般满带肃杀,而敖七的字写得那叫一个……
难看呀。
果然是一个因为崇拜舅舅而耽误了读书的少年郎。
可是,这样稚嫩的字体,一口气写了很长。
他将信州的见闻都告诉冯蕴,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吃到什么,他和营里的兄弟如何操练,如何打趣,如何偷偷喝酒,都一一写下,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转眼,他又变成大人的模样,告诉冯蕴要多食多睡,记得早晚加衣。
院子里的大鱼缸里,有他抓来养着的鱼,他便说,“鲫鱼要炖汤,鲤鱼要红烧,如果鳌崽想吃,里面有十几条泥鳅,全是给它的……”
“鳌崽十分的固执,从不肯让我亲它的脸。”
“等我杀敌立功回来,一定要亲到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