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梁牧也已经猜到可能是谁了。
am在国内叫艾文传媒,得有十好几个明星都签在他们家,其中梁牧也职业生涯中合作过最棘手的一位,是位前花滑全国冠军,后来转型进了娱乐圈,火透了半边天,叫陈悦琪。甲方难搞,拍摄对象更难搞,光概念图就从头到尾换了三次,摄影跟着服化造一齐折腾,女孩家长全程监督拍摄,耗时整整一周。可到了一周的末尾,陈悦琪竟然和他达成了某种奇妙的革命友谊,往后两年,非他拍不可。
梁牧也二月份进山之前交完的最后一个大单,就是时尚杂志《锋尚》封面和内页的拍摄。模特就是这位陈悦琪。
艾文传媒惯着陈悦琪,而黎向晚惯着艾文,不想丢了这个大客户。
“行吧。那给我两天。”梁牧也说。
黎向晚怕耽误他的电影,又确认了一下:“你要不要……先跟老郑打个招呼。”
梁牧也应声说好,可他已经知道会得到怎样的答案。黎向晚提要求,郑成岭就没有说过一个不字。郑哥心里也有小算盘,这些年来,梁牧也当然也看出来了。
“拍陈小姐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梁牧也说,“用不了太久的。”
电话那头,黎向晚欲言又止。打火机开盖的声音,是她点了一支烟。
最后,她说:“那北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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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牧也在登机之前,管黎向晚又要了一次拍摄方案,计划在航班上面熟悉材料。
一般来说,这种顶级时尚杂志的封面拍摄,灯光、布景、服装、造型等一套方案都是提前设计好的。梁牧也知道这次他不在,黎向晚带着手底下的助理做的准备工作,他得提前熟悉一下内容,争取在北京这两天战决。这是商业摄影师的职业素养,也是他对黎向晚的基本尊重。
可黎向晚却说,布景图她还在改,落地以后直接在工作室碰面讨论。
梁牧也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就在飞机上阖眼休息。
轻度脑震荡的后遗症是昨天晚上他也头疼得没睡好觉。右肩经过一天冷敷,肿胀下去了很多,可还是隐隐酸痛。他就随便吃了点止痛药,在飞机上浅眠。
他临走时候对唐冉亭说,我们都是自愿来的这里,这当然没错。这个‘我们’,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有些道理,只能对着别人讲,对着自己却说不出口。
他在都机场落地,刚抬头便看见机场灯箱上全铺满了酷力冰饮的广告。因为被放太大,模特的脸都有点扭曲了。梁牧也退后两步才看出来,竟然是池羽。他微笑得很标准,也有点僵硬。
拍广告的人磨皮后期过了头,把眼角那个疤都修没了,几乎看不出来是他。
梁牧也拉着行李箱,尽量顺着大路笔直往前走。明明早就下决心让过去成为过去,都一头扎进山里了,还是躲不开这个人。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三个月前,阿勒泰野雪巡回赛挑战赛,是FT在中国有史以来的第一站比赛,也是这个赛季唯一一站。当时他们在城里的一个宾馆度周末,黄鹤和斯阔米什小分队的两个成员过来给潘一格过生日,所有人都挤在一间房里喝酒聊天。梁牧也刚进去冲了个澡,出来便看到他们用宾馆的28寸彩电,看央视五套的直播。
他刚出来,黄鹤赶紧闹着要换台。还是梁牧也说,你们看你们的。又不是不能看。
他开了瓶零度可乐,坐在后面也跟着看。
黄鹤吐了吐舌头,这才又把台换回来,音量调大。
梁牧也当时从斯阔米什走得匆忙,大家都当他是工作缠身走不开,倒也没人多问。是后来,黄鹤和池羽玩得熟,时不时在微信上聊天,聊到了梁牧也。池羽这才说他俩之间出了点事,现在不再联系了。
池羽在大洋彼岸,一点点打字说,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这消息辗转传到郑成岭的耳朵里,他在格凸,借着夜色问梁牧也,我听小池说你俩……
梁牧也没否认,就说是散了。
郑成岭问怎么了。他很难想象池羽那种性格的人会得罪任何人,尤其是眼前这位。
梁牧也说,是因为我以前的一些事。准确来说,是我弟弟。
阿勒泰这一站,不但邀请到了目前在北美积分榜排名第一的池羽,还有不少其他国家的单双板高手。可是张艾达自然是会运作的,赛事一共一个半小时,从头到尾,镜头都只眷顾一个人,就是自由式滑雪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池羽。
他在山顶准备dropin时还戴着大大的降噪耳机听音乐,闭着眼睛。梁牧也知道,那是他在重复比赛路线。他嘴里叼着蓝色的牙齿保护套,睁开眼睛的时候,摄像机捕捉到他的目光极为专注,甚至有几分杀气。梁牧也看着电视,只觉得他眼睛里面有些东西变了,更硬也更冷,只摸得到棱角。不像是惠斯勒道外,看自己镜头那个时候。他说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