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静怯怯地笑:
“我本来就一窍不通呀。”
“那你和我一样。我对中医的了解,也就是神农氏尝百草。我老觉得一个人乱吃那么多东西还能不死,生在现代,一定能买彩票中500万。”
田静抬头看我,开心地笑起来。
我们这些不懂装懂、一知半解的很快败下阵来。看刘湘和齐老太太聊得那么投机,我却根本插不上话,自然觉得被排斥在外,大厅之大,却无我许飞容身之处。
不想再听附子和百合的性质,就回自己屋里呆着。结果安静得太过火,不小心睡着(原谅睡眠不足的我吧!),醒来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还是去餐厅碰运气。
运气真好!不但有饭,还有老板。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他谈谈,询问关于常客,当然不希望别人听见,现在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您好!”
他扭头看我,笑了:
“哦,有事吗?”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
“我能跟您聊聊吗?”
“啊?”
“其实我一来这儿,就想采访您了……”
“采访?您是记者?”
“不算,一个写文章的。”我说得谦虚,但尽量摆出高深的样子。
“作家呀!那可真是……”老板果然很激动,像看到什么伟大人物。
“其实没那么了不起。我主要是想以这里为题材写点什么。我住过很多旅馆,”心里暗笑:我哪里有钱住旅馆呀?“你这家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同!”
“噢?是吗?哪儿不同呀?”
“非常的平实。虽然不算豪华,但给人感觉特别亲切。”
好话果然人人爱听,老板脸上容光焕发:
“我们这里就这点好了!毕竟不是宾馆,服务可能不太齐全,但是落后点,也算个特色,总比为了看着舒服弄得不伦不类的强。就拿北京的改建说,我看新闻看见的,在古城楼前盖西式街心花园,那不是个东西呀……”
“确实不能拿宾馆的标准要求这里,各有千秋呀。”
“是呀。比如人家就能门口站两个人,客人一来了,鞠个躬‘先生’、‘小姐’、‘女士’的,是挺气派,可是用我们这儿就不合适呀。我倒觉得这里和古代客栈差不多,我没肩膀上搭条毛巾逮谁管谁叫‘客官’就不错。”
我脸上虚伪的假笑变成真笑:
“我也觉得是呢。这里确实很特别,如果我下次有机会能来这个城市,我还是会住这里。我相信这么想的一定不止我一个人。您是不是经常接待常客呀?”
说起破案子,我可能比不上杜公子。但是调查嘛,到底咱们也是出了社会的人,满嘴跑舌头渐渐成为我的专长。
“哎!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现在在店里的,好多熟人呀!”
“好多?”不祥的预感……
“对呀。”
“都有……哪些人?”
“我想想啊,好像只有你和那个刘湘是生面孔,其他都是半熟脸。”
“都是?”预感成真。
“先说姓齐的老两口。他们有一儿一女,现在老了,住在儿子家里想女儿,去女儿那儿呆两天又惦记着儿子,就那么两头往返住着。问题是距离比较远,女儿在别的市,儿子在本市……”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回家,要住这里?”
“那不是……这老人呀,就像孩子一样,总要闹点事情让人注意他。安分一点的,会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可是真让他去医院看他又不去,其实就想要人多陪陪他。这齐老头比较严重,经常自以为受虐待了,就从女儿家坐火车出走到我这里,主要因为这儿是离儿子家最近也最便宜的旅馆。他经常咬牙切齿地念叨:‘看那个不肖子什么时候来接我!’当然,他儿子也习惯了,一般是陈两天,等老头气消了,就来迎他回家。我们这儿隔三差五的就上演一出‘认亲’,你多呆些日子,兴许能看见。”
“家庭纠纷呀?”
“也不算,老头胡闹,给自己长长面子,摆摆谱而已。老太太倒比较明白,可是也不能不跟着,不然谁照顾他呀?其实人家年轻人哪有闲工夫和他搅和?自己的工作都忙不过来了。就说江先生,三天两头跑来跑去的……”
“他是干什么的?”
“据说是做生意。我就不太明白,拿个皮箱拿个电脑到处走,就能把生意做了?这样的人好像还不少呢,你说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生意做?现在的人都靠什么活着呢?”
“他每次来这个城市,都住这里?”如果真的没有特殊目的却把这里作为驻地,他的生意一定在倒闭边缘。
“我不知道,也许吧,反正次数挺多。他也偶尔带他老婆来过几次,带孩子来倒是头一遭。”
“你是说,江汨是第一次来?”太好了,总算排除一个!……我高兴什么呢?本来也不该算他。一个孩子,七岁?八岁?最大十岁,能参与贩毒?还杀人?笑话!
“是呀。”
“那剩下的两个呢?也常到你这儿来?”
“没错。田静是学生,大二还是大三了,她最开始来,是因为喜欢游泳,我们市临海。后来她说喜欢上这个城市,说这里的建筑风格很独特,甚至没有任何两栋样式是雷同的。即使是一个套系的,也有差别。交通便利,马路边种的是她最喜欢的合欢树,就是开粉红色绒花的那种。有海,有广场,有花园,她说她想象中的荷兰就是这个样子,她几十年后要搬来养老。所以,假期来住个十天八天,有时候周末也来三天五天。这些不在父母身边的孩子,家长都以为她好好住校在念书呢,其实不知道逃课疯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