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听赵仁亲口说,华微宗的人自然放心,只等千渠郡这个泥沼拖垮宋潜机。
谁知春去秋来,名为“宋潜机”的阴影再次当头压下,笼罩整个华微山。
有人咒骂:“送特产?他有这般好心好意?这宋潜机,真是阴魂不散!”
“哈,他这是记恨我们给他贫瘠千渠,送凡人俗物来示威了!”
“区区一个炼气修士,不过有圣人撑腰,就敢打我华微宗的脸面!”
虚云严厉的目光从赵仁脸上移开。
赵仁如释重负,心中叫苦不迭。
只听虚云道:“给他千渠郡时,冤仇已定,早晚有了结的一天。赵峰主,此事因你赵氏一脉而起,你有何话说?”
赵太极振了振衣袖,伸手拿起谷穗打量:“老祖即将出关,此事我将禀告老祖。”
“好!”虚云深吸一口气道,沉声道:“赵峰主和红烛留下,其他人先去罢。”
众人行礼告退,鱼贯而出。赵仁跑得最快,一溜烟没了踪影。
大殿中顷刻只剩三人,空荡寂静。
赵太极笑道:“宋潜机可是宗门的敌人,他谁也不会放过。宗门不该助我一臂之力吗?”
“我自有安排。”虚云淡淡道。
虚云看向女儿,目光变得慈爱柔和。
众人义
愤填膺时,陈红烛始终沉默。
自登闻大会结束后,她的话越来越少,腰间的鞭子已经收起,很久不用了。
但在父亲眼中,这是女儿长大变乖巧、变懂事的标志。
“红烛,你怎么看?”他问。
陈红烛面无表情:“没有华微宗,便没有我,女儿晓得利害。”
“好!这才是我的女儿。”虚云满意道,“你刚出生时,为父请无相神僧为你测算命数,寻得一户好道侣,定下一门好亲事。如今你已突破金丹,是时候该与对方正式见面……”
陈红烛微讶,眉头轻轻皱起来。
修真界世家大族之间,关系盘根错节。常以联姻、收徒来捆绑利益,本是寻常事。
她声音平静地问:“是谁家弟子?”
“卫家嫡系小少爷,同辈中天赋最高者,卫真钰!”
虚云轻咳一声,“但那卫真钰离家远游多年,杳无踪迹,如今是死是活不知道。大家早都不提他的名字了,你没听过也正常。
“为父前些天与卫氏老祖商议,人选改为三少爷卫湛阳。卫湛阳如今在青崖书院修符道,近年声名正盛。你之前登闻雅会上也见过,模样生得一表人才。咱们华微宗彩石溪畔的岩壁,还有他题下的诗,‘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你还记得吧?论修为、论出身,他都是……”
虚云太了解女儿激烈的性情和跋扈的脾气,于是耐心解释,试图先动之以情。
“我知道了。”陈红烛却
打断,匆匆行礼,“女儿突破不久,境界不稳,先退下闭关了。”
修真界从定婚到真正合籍,时日尚久,真要想拖,能拖十年百年。
虚云语塞。
赵太极望着陈红烛走出殿门、走上逝水桥的背影,忽而冷笑:“你想借刀杀人,再拖卫家下水?”
“宋潜机身后不止站着书圣、棋鬼,还有另一个人。”
虚云指了指殿顶,那个不可宣之于口的名字被他咽下。
冼剑尘。修真界很少有人知晓,宋潜机还与冼剑尘有一层秘密关系。
“不仅要借刀,还要借一柄不露锋芒的暗刀。”
宋潜机如今人在千渠,只有满身虚名和一群外门弟子,没有前辈强者坐镇护持。
凡尘俗世中,安排一场暗杀,刺杀一位炼气期修士,然后抹去线索,撇清干系,事有何难?
总不会比荒野种出谷子、旱山等来大雨更难。
赵太极指尖用力,碾碎饱满的谷粒。与掩耳盗铃的华微宗众人不同,他一直盯着宋潜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