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己的伤还没好利索,就有心情同情别人了?
叶长宁冷冷的瞪了周婉一眼,直接把她吓了一个哆嗦,手也缩了回去,不敢开口了。
已经拒绝的很清楚了,叶长宁也不耐烦继续开口,抖了抖缰绳,直接赶着驴车往前走了。那小白花追赶了几步,眼看着叶长宁头也不回,这才不甘的停下了:这个夏三娘,不是向来温婉好说话吗?今天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一丝儿心软动摇的迹象都没有。
驴车里,叶长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周婉:“你想帮她。”
周婉鼓起勇气:“不……不能帮吗?她好可怜……”
“她可怜,你呢?我呢?我们两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康儿,不比她更难?若非大嫂援手,你我现在是什么样的境况你想过吗?”叶长宁反问,“昨天疼的直哭,感情今天就忘记了?”
周婉不吭声了。
叶长宁继续说:“你我尚且自顾不暇,你还想帮别人?那我问你,她要坐车,你怎么办?下去走么?康儿谁来照顾?留在车里给一个陌生人照顾?还是把车让给人家,你我抱着他走?”
周婉:“她不是说只歇一会儿吗?”
“你还信她?”叶长宁被这单纯孩子给气笑了,“只要让她上了车,她就不会走!不仅不会走,还会得寸进尺!吃饭的时候,她泪眼汪汪的看着你,说手里的干饼子实在咽不下去,你怎么办?晚上冷了,继续跟你说她体质弱受不了寒,你又怎么办?”
周婉一脸不敢置信:“不、不至于吧?”
“不至于?”叶长宁冷呵一声,“除了大嫂那边的人,这一路上你最好谁也别搭理!看在夫君的份上,我自会照顾你一二,但你若是给我添了麻烦,你就去找父亲和母亲吧!”
言下之意很明显,再有下次,叶长宁就不会管她了。
被吓的都不敢哭出声来,周婉连连点头,生怕慢上一点就会被叶长宁给丢到车外去。
至于父亲和母亲,周婉早就知道,他们不会管她的。如果嫂子也不管她……周婉打了个寒战,再也不敢开口。照顾康儿的动作,越轻柔细致起来。
不远处,李若兰抱着自家女儿,带着几分欣慰看着叶长宁这边:“三娘也硬气起来了,我还怕她被向家人给缠上呢。”
周栋就在车旁跟着行走,闻言轻叹了一声:“三弟已经去了,她若是不硬气起来,康儿怎么办?”
“相公,咱们要走多久,才能到琼州?”李若兰看着自家女儿娇憨的睡脸,忽然悲从中来:好好的官家小姐,如今却成了农家女,她的娇儿,未来可怎么办才好啊!
“琼州在我朝最南端,还要过海方才能到,少说也得两个月吧。”提起这个,周栋也是消沉,他叹了口气,“琼州那边,多山民野人,气候湿热多瘴气蚊虫,又山高路远,朝廷也管辖不到,咱们过去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安家落户应该问题不大,但他们真的就甘心一辈子都生活在那里,成为所谓的化外之民?
周栋不想认命,可他又找不到出路,三代不许科举,直接断了他们复起的希望!
丈夫的消沉,李若兰看在眼里,可她也没办法。她的儿子和女儿,不也一样要跟着他们的父亲当一辈子的农夫么?想到自己的儿子未来只能躬耕田亩、自己女儿只能嫁给山野村夫,李若兰就忍不住满心的愤恨。
恨五皇子,恨二弟周梁。
哪怕知道周梁成为五皇子的伴读也是周毅做的主,可身为晚辈,如何能怨怪长辈?
不光李若兰,就是周家人,都对二郎周梁有几分迁怒。
不然,三辆马车,怎么也能挤出个地方来留给周梁乘坐。
可现在,就连几个姨娘都能互换着在马车上歇歇脚,唯有二郎周梁和他的妻子齐晚容,依然在艰难前行。
好在他们身上的枷锁已经被衙役们取下了,不然,最多再有两天,周梁就得送了命。
饶是如此,周梁的情况也算不得好。
他们这些男丁,在牢狱里大多挨过廷杖。
周梁作为五皇子的伴读,挨了足足四十杖,要不是齐家人上下打点,这四十廷杖能当场要了周梁的性命。
硬忍着伤痛,坚持着在路上走了近五天,周梁也实在是到了极限。
齐晚容在他身边扶着他,脸色慌乱难看,看着周梁实在是挪不动步子了,她咬了咬牙,直接扑到周毅和王氏的马车前:“父亲、母亲,救救夫君吧!他已经病了两天,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呀!”
说完,齐晚容对着车厢不停的叩头。
毕竟也是亲生之子,也明白自己是在迁怒,周毅叹了口气:“你扶他过来吧。”
齐晚容大喜过望,连忙回去搀扶着周梁,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王氏其实早就心疼儿子了,不过家里的事情一向都是周毅说了算,她以夫为天习惯了,如今看到凄惨不已的儿子,心疼的直掉眼泪,赶紧腾出地方来让周梁上来躺着,又取出早已备好的药给他服下去。
齐晚容眼看着周梁被安置好了,心神一松,她也晕倒在地。
王氏的马车上已经躺着一个半昏迷的周梁和腿伤未愈的周毅;李若兰那边的马车上倒是有空位,但周栋也在,需要避嫌;姨娘那边的车上本就不怎么够坐——最后,昏迷的齐晚容被送到了叶长宁这边。
叶长宁是真的想骂人。
刚打走一个想蹭车的,又来是吧?
可人是原主二嫂,还是李若兰送过来的——严格说起来,这驴车和行李都是李若兰的,叶长宁想要拒绝都没什么立场。
没办法,只能是先把人扶进车里躺下。
康儿是个乖巧的孩子,只要吃饱了并不闹人,有小塔贴身防护,叶长宁也不怕感染了疾病,便把康儿放在靠近自己这一侧躺着,康儿看到母亲,咧开小嘴笑的天真无邪,让叶长宁也不由得心软了一瞬:幼崽什么的,果然很可爱啊!
周婉这次是不得不下车了,好在昨天她的脚伤已经被简单处理过,只是走路还不打紧。
看着走了没一会儿就疼的皱紧眉头、眼里含泪的小姑娘,叶长宁轻笑了一声:她现在应该是没什么心情去同情别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