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看着眼前那惨不忍睹的烧鸡,终是没忍住,答话:“不必,你自己吃吧。我家里不养女使,没银钱、也雇不起。”
他看着阿枣落寞的眼眸,心里不落忍,还是解释了一句:“我要留盘缠,过两年上州府赶考。”
林然一心入仕,他爹娘这回染病,地方控病手段仍是不够完善。他想入官场,想为百姓谋福祉,想天底下再也不要有人“家破人亡”。
林然志向高远,小姑娘定然不能懂。
阿枣歪头,想了一会儿,问:“那你平时是要花很多时间看书吗?”
林然愣:“嗯。”
“那你岂不是没空生火做饭,还有洗衣了?”
“……倒也不是没有。”
“我可以帮你!”阿枣笑眯眯地说,“我自小帮我娘搓衣做饭,这个我可在行了。”
“不必。”
“我不要你的钱。”阿枣迟疑了一瞬,“如、如果你真想给的话,等你考上了,有了余钱,再还我?”
她也不是不求回报,但是不能趁人之危嘛!
阿枣知道,现在的林然比她需要钱,而她只是想有口饭吃,有个住的地方。
他不理她,奸诈贪财的小娘子,才聊几句,就算计他的家宅了。
林然转头就走。
阿枣不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金主”,自然要好好跟着。
她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路跟到林然家里。
林然赶她不走,只能纵容阿枣留下。
他可怜她身上衣裳破败,给阿枣烧了热水,又喊她换一身衣裙。
阿枣尴尬地答:“但是,我没有别的衣裳了。”
林然这才想起,小娘子没有新衣,怎么换?
他还是为了活人破例,翻动起娘亲的箱笼,从遗物里取出一身女子袄裙。
阿枣太矮了,才及他的胸肋。
于是,林然裁剪了衣裙与袖口,把成品摆在桌上。
“现在有了,暂时穿穿吧。待明日,我去成衣店里,给你买两身。”顿了顿,林然又不想当个烂好人,“从你将来的工钱里扣。”
阿枣眉眼一耸拉,闷闷应了句:“哦,好。”
居然还要还呀?
林然难道不是一个好人,而是想要克扣她工钱的林扒皮吗?
阿枣心惊肉跳,又补了句:“别、别太贵,工钱不经扣……”
闻言,林然难得笑了一声。很快,他偏头,恢复了肃穆神情,道:“我有分寸。”
林然离开屋的当口,踅身又多问了一嘴:“你几岁了?”
阿枣想了想,道:“有十一岁了……”
十来岁女孩儿的衣裳,不算难买。
林然了然,他比她年长五六岁,确实是个大郎君,可以照顾一下孩子了。
林然是看阿枣孤苦无依,这才好心收留她。希望她识时务,不要给他惹是生非。
翌日,林然一觉睡醒就闻到了炊饭的香味。
恍惚间,他还以为爹娘回来了。
只有阿娘活着的时候,家里灶房才会升起白烟,满室饭菜香。
林然欣喜,他趿着鞋冲出居室,待看到了烟雾缭绕的阿枣,心一寸寸冷下来。
是她啊。
他的爹娘,真的辞世了。入了土,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阿枣这次没撒谎,她的确知道如何洗衣做饭。
一见林然,她欢喜地道:“郎主!我用酱肉炊了饭,汁水泡入饭菜,可好吃了!快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