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资都是上交,他就开始把一些工资以外的奖金,补课费都拿来养那个小妹。
后来甚至那小妹还给他生了个女儿,这是时,他的亲生儿子钟家宝也不过几岁。
钟家宝第一次听说父亲竟然还有私生女,多年来苦苦思索的种种可能,终于有了答案,他此时恨不得冲上去揍一顿这个负心汉。
但被林叔悄悄地拉住了。
而两个人一来二去,竟然还生了真情,看着襁褓中的女儿,他想鼓起勇气去和父母说明白,和妻子离婚,娶洗头小妹进门。
然而他刚一开口,就被暴怒的父亲打了一巴掌,然后用一根从小到大揍他用的扁担,差点把他的腿打折。
他父母说,钟家绝对不可能让那种不干净的女人进门,也不可能让他离婚,除非他们都死了。
他被吓得不敢回家,却又舍不得情人和女儿,就在城中村租了个小房子,先凑合着过。父母嫌丢脸,也没张扬。
然而女儿却高烧不退,几番检查,被查出有是得了儿童白血病,可以治疗,但是需要一大笔治疗费用。
他此时已经没有什么钱,回家求助,他没脸,也没胆量。
当时民间借贷还挺达,于是他找到一个大哥,借了一笔高利贷。
因为他是有正式编制的学校老师,父母妻子也都是教师,有稳定收入,所以借钱并不难。
只是癌症的治疗需要花费很多的钱,很快,那笔钱就用光了,他只能再次借贷,这次,大哥提出需要找个担保人,否则没法借给他。
于是,他找上了好兄弟钱大旺,大旺听说他需要借一笔钱急用,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也没仔细问,就做了担保,一下子借了一大笔钱。
他本来还能用工资,和借来的钱还上一部分利息,但随着随着治疗的逐渐进展,需要的费用越来越高,他渐渐地还不上钱。
而每到约定的还款日,大哥就会带上一帮人来到他的小出租屋要债,搞得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家欠了高利贷,避之如蛇蝎。
他只能东拼西凑地应付上,渐渐地拼凑也还不上,高利贷的人威胁他在不还款,就去他单位上闹,去他父母家里闹,把他的丑事搞得人尽皆知。
还要去告他,让他进监狱……
他怕了,但他更怕,没办法给女儿治病了,于是,干脆在学校办了辞职,连夜带着情人离开出租屋,远远地逃到女儿治病的省城。
他也不敢用真实身份,就去不用查身份证的工地上,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干过,就是为了赚钱给女儿治病……
然而过了几年,女儿还是因为年纪太小,抵抗力太差,没能扛过病痛的折磨,夭折了。
而情人也因为女儿的去世的打击,加上这些年东躲西藏的艰辛生活,患上了抑郁症,选择了自杀。
他又孑然一身了。但他不敢回乡,不敢和过去认识的人有任何联络,不知怎样去弥补当年捅出来的窟窿……
他也曾偷偷回去,看到了苍老的父母,病弱的妻子,和日渐长大的儿子……
他也知道,他的出走,却坑苦了钱大旺一家人。为了替他还债,钱大旺去开大货车,出车祸去世了……
他还知道,警察一直在找他,因为家里人报了他失踪,他不敢回去,不敢面对一切。
所以他错过了父母和妻子的离世,以及儿子的成长,就是因为他的胆怯。
他想着,只有努力打工,赚下足够的钱,才能回去还债,可他不敢用真实身份,打零工也挣不了多少钱。
每当刚攒下一点,要么就被偷被抢,要么就生场大病,最终也没能攒多少钱,反正离当初他欠的债,还有很远的距离……
这样的话,似乎永远都不能回家,这一蹉跎,就是十几年……
“那你今天为什么又要回到这里?”青蚨听了他的叙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活得像只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所以也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已经苍老得不像样子。
这么多年,她们母女过得艰辛,他也活得并不容易。但这也不是原谅他的理由。
“我……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我想,趁我还活着,得给大旺兄弟,还有你们娘儿俩一个交代!”他喃喃地说。
“我不奢求你们能原谅我,只是……我后半辈子当牛做马,也得把欠你们的还给你们……”
“你还,你拿什么还?你能还我爸一条命吗?”青蚨双目通红,双拳紧握,恨不得上去抽他一巴掌。
楚鑫錱悄悄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钟树声听了,又要向地上跪下去,被林叔伸手拦住,他痛苦地说,“要是我的命,能拿去给大旺抵命,我现在就给他偿命……”
沈芝兰喝止了他,“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你死了,大旺也不会活过来!”
他又怯懦地停住了,佝偻在那里,茫然地四处看看,张张嘴,又不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