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顿了顿,提笔写下回信给程景玄。
入冬来连日飘雪,沈云亭日日忙完公务便去永宁侯府“做客”,做客做得程景玄都怕了他。
偏沈云亭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压下来,程景玄也不好赶人。
外头雪下得很大,沈云亭端坐在永宁侯府前厅,捧着茶盏饮茶。
程景玄冒着雪从军营回府,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嘉禾从云州寄回来的信。看见沈云亭在前厅喝茶,见怪不怪。
往日他都懒得同沈云亭搭话,这一次却主动走到了沈云亭跟前。
沈云亭抬眼望他,语调平稳“阿兄,有事”
“说了让你别叫我阿兄。”程景玄将手中的信递给沈云亭,白了他一眼,“这是我阿妹给你的信,你自己拆开看看吧。”
沈云亭捧着茶盏的手一颤,接过程景玄递来的信,举在鼻下微嗅,久违地扬唇一笑“这信封用的纸挺特别,多产自益州、扬州以及云州。”
程景玄愣了愣,面色微变。
沈云亭眉微挑笑“她在那三个地方的其中一个,对吗”
程景玄不答,只对他道“你先看信,看看她有什么想对你说的。”
沈云亭仔细小心地拆开嘉禾寄来信封,屏息从信封中取出信。
捏着信忐忑且欢喜,期盼着能从信里找到一些,嘉禾想念他的痕迹。
打开信,在看到信上写着的那个字后,信纸“啪”地从他手中滑落。
那信上只写了一个字
滚。
只一个字,泯灭了他所有的祈盼。这个“滚”字让人钻心的疼,她已经对他没了一丝一毫的耐心。
程景玄道“沈二,你莫要再来等了,这是她的意思。”
沈云亭敛眸收起情绪,平静地回了句“好。”
他会依她的。
程景玄怕他想不开,真心劝道“沈二,很多事过几年无论好坏便都能淡忘了。京城那么多好姑娘,依你的身份什么样的要不了。不合适的便莫再强求了,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忘了吧沈二。你那么聪明定然懂我所言。”
沈云亭笑笑不做言语,冒着雪离开了永宁侯府。
几年便能淡忘
程景玄是好意,可他不知道,再没有嘉禾的那二十多年里,他没有一天忘记过她。
自那日后,沈云亭再没有去永宁侯府。
程景玄将这事写信告诉了远在云州嘉禾,嘉禾得了信,心事全然了了,似乎从那日开始,她同沈云亭便不再有任何交集。
冬去春来,岁月流转,转眼嘉禾在云州舅舅家已待了三年有余。
这三年,舅舅舅母又添了个小外甥女,小外甥也已经长成了一本正经的小大人。
嘉禾帮着舅舅舅母打理药材生意,别的没学会,对药理和记账倒是学得颇精。
今年入冬后,舅舅的药材生意便忙得不可开交。
不为别的,是因为今年入秋后多飓风,黄河沿岸连日多雨,狂风不止,导致水患频频。水患过后总少不了要闹一场时疫。
今年的这场时疫来势汹汹,云州离水患地不远,不少难民都跑来云州避难。这些难民有些染了时疫未曾察觉,来了云州后又将时疫染给了云州百姓。
致使云州各大药铺药材紧缺,舅舅的药材生意也因此忙了起来。
好在朝廷派了重臣南下黄河赈灾,听闻那重臣颇有几分本是,只用了短短一个月便将灾情和时疫粗粗控制住了。
这算是个好消息。
过了几日又从京城传来了另一个好消息。阿兄来信说,他同玉筝不日便要成婚办喜宴。
这实在是她重生以来最大的一件喜事。
阿兄信上说,不日爹爹便会回京主持他的婚宴,云州离凉州近,到时爹爹从凉州回京会路过云州,顺道将她一同接回京。
能回京参加阿兄的婚宴,她自然高兴,只她有所顾虑。
回京会见到她不想见的人。
幸好阿兄提到,沈云亭这段日子离京办公去了,她若回京不会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