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贵人里,哪有什么姓荣的?要说姓荣的也是年近六旬的兵部尚书荣升,荣升一贯最是厌恶宦官,更是看不惯宦官干政。而荣家的年轻人,又多是战场上讨饭吃的,便是出的一两个文人,也颇受老祖父熏陶,一概与宦官势不两立。
这荣二公子又是什么人?
荣……荣王……荣王府的二公子李玉成!
一个王府的公子,竟然认了一个阉人做爹,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几乎是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顾知微,结结巴巴,“相爷,你说的荣二公子,是不是……是不是荣王府的那位?”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一些。”顾知微浅笑,话说完,眉宇间又隐隐忧愁,叹声道,“我原以为李玉成是因着荣王不器重他这个庶子,他想要另谋出路投靠了皇帝,何曾想到,他这投靠的竟是皇帝跟前的狗。一个皇室宗亲认了一个内侍做爹,这传了出去,只怕整个大周皇室都要蒙羞。”
可不是吗?这叫什么事儿啊!此事若是落到了荣王的耳朵里,荣王必然能提刀剁了张内侍的狗头。
我点点头,十分赞同,“可不是么?这要是叫荣王知道了,准得砍了张内侍的脑袋。”
闻言,顾知微轻摇了摇头,叹气道,“
只怕,他是砍不掉的。这个张内侍颇得皇帝宠信,皇帝与他比和自己的亲兄弟还亲。这样是张内侍如此乖张狂妄的缘故,朝中许多官员,也是因此对他巴结讨好。”
“我方才打听过了,张内侍到此的时候,连当地知府知州都亲自迎接。这乾州的官员,看似是皇帝抗衡太后的羽翼,实则却是张内侍麾下……”顾知微唇角勾起,眼底浮上一丝寒冷,一字一句道,“眼下,有两条路,一是将这里的官员策反,拉到我们的阵营中来,二则是抓了他们的把柄,将他们连带着那张内侍一网打尽。”
“其实这皇帝小的时候也是颇为贤良的,自打那张内侍到了皇帝身边,皇帝与太后的嫌隙便是越来越大,直至如今,母子二人几乎是以命相搏。”
“走吧,去与赵询谈谈。”话说完,顾知微又忽然起身,满面沉重,“如今的情况比我想的更是复杂,想要策反,亦或者是寻到证据将他们一网打尽,如今第一个需要策反的赵询。”
顾知微的意思是……要把赵询拉到太后阵营?
他是疯了吧?且不说赵询与皇帝关系不错,便是因着厌恶顾知微,赵询也断然不会与他站在一条船上的,他怎就没点自知之明。
“顾知微……”
“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张嘴,正想说顾知微没有自知之明,他马上又好似猜到了我要说什么一般,回头就怼了一句,“
杜娇娇,你这心思莫要过于狭隘。赵询这厮虽是愚钝了些,却也算是个心善之人,倘若他稍为天下百姓想一想,便也愿意舍下与我的芥蒂。”
“……”顾知微这般一说,我顿时无言。
咬了咬牙,只好嫁鸡随鸡的跟着他一块儿前去见赵询。
此刻赵询满脸阴沉,几乎是阴云密布的,眉头皱得好似个六旬老叟,一遍又一遍的询问他的随从,“元宝,你且进去看看那杏花醒了没有?”
“爷,您已经让奴才进去看了十回了。”元宝站在一侧,诚惶诚恐的。
旁边的杜瑞修见状,好似帮元宝说话一般,笑呵呵道,“王爷莫要着急,我那五妹夫不是说了么?这杏花姑娘,至少要今日傍晚才会苏醒。”
“是啊王爷,您着急什么呢?”顾知微像是故意的,拉着我便大步走过去,直窜到赵询面前,嘴角扯着几分嘲讽的笑的,说道,“王爷对杏花姑娘可谓用情至深啊……”
“你……”赵询黑了脸,提起杏花他就咬牙切齿的,许是意识到有些失态,他又稍微收敛了些,只沉声道,“本王不过是担心那泼妇死在这里,将本王给讹上了,谁知道你的药管不管用。”
顾知微实在是个贱人,我看得出来,他是故意惹恼了赵询的。
见赵询恼羞成怒,拉不下颜面,他马上又笑呵呵道,“王爷当真是翻脸不认人啊,昨夜分明还百般维护怜爱杏花姑娘,怎的一夜春
宵之后便骂人家是泼妇了,莫不是不想负责任。”
“你……”
“相公你干什么?不是来与王爷谈正事的么?”眼瞧着两个人又要吵得面红耳赤,我赶紧拉住了顾知微,狠狠瞪了他一眼,将声音压到唯有我们两个才听得见,咬牙切齿骂他,“顾知微,你有完没完了?你我的事与他没有关系,你何必这样针锋相对的?该谈正事的就谈正事,我累死了,谈完了赶紧回府歇息。”
虽然我知道顾知微是将我当做替身,可我也知道他的占有欲极强,以至于他每每和赵询见面都要往死里怼人家,简直恨不得掐死人家。
被我这么说了一番,他终于有些收敛,正了正色,冷眼看着赵询,说道,“王爷,我有事要与你谈,可否出府一叙?”
赵询一向与顾知微水火不相容,听到顾知微说这话,他顿时一怔,下意识的皱眉,满眼警惕,“此话何意?你又想耍什么阴谋?”
“我不想耍什么阴谋,只想邀王爷前去瞧瞧这乾州美景,感受感受乾州的风土人情,倘若王爷愿意赏脸,我愿意帮王爷解决了里头那泼妇,且不会坏了王爷的名声。”顾知微浅笑,说话间,刻意往里瞧了一眼。
如今赵询正是焦头烂额,比起那些个名门女子,杏花这样没脸没皮的实在是难对付,赵询也不能要了她的命,这要了她的命,一旦落到了太后的耳朵里,他也讨不着好果子吃
。
顾知微是太后的人,如今顾知微得知了此事,赵询就更不敢要杏花的命了,他也不是个轻易要人家的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