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不想承认,温时宜也在大学陪了我四年,哪怕四年的时光,我和她加在一起说的还没十句话。
我爸早在几年前就说过,生意太忙,他上了年纪总觉应付起来乏力,于是我刚一毕业,就应他的要求一头扎进了公司。
工作第一年,我垄断了整个F市的市场,在商场以雷霆手段也算小有名气。
也是这一年,在温任的催促下,我跟温时宜潦草的扯了个结婚证,没有婚礼。
婚前婚后几乎没有区别,只是那段时间我妈经常来看我,许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她每次都看着我欲言又止,且走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
在听说李清染生子的那一年,我怔怔的坐在后院的亭子下,一夜两鬓徒添不少白。
天亮之后,我抹去脸上的晨露,苦笑开来,我以为我放下了,就只是我以为而已。
也是那段时间,我听说的李清染之前的同桌阮软婚姻出了问题,许是藏了可以多从她那里打听到零星关于李清染的消息的缘故,我高薪把她聘请了过来。
我对季彦辰的印象还算深刻,毕竟他在青春时期试图过‘勾引’过李清染……
亦不知何时季彦辰突然成了我的对手,‘季神’这个称号不是白得的,他就算经商也是奇才。
我与他棋逢对手,觉得人生都有了些意义,可惜不过斗了四年,他就选择了轻生,还是以那种决绝的方式。
商场上,很多人都说是我逼死了他,只有我知道,是他自己实在撑不住了,他的世界里没有光。
而今,我和他所在的世界几乎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结婚第十年,温时宜说想跟我谈一谈。
我连手里的公文包都没放下,只乜她一眼,淡淡的问她谈什么?
她定定的看着我,眼里已无十年前的执着,有的只是汹涌而出的泪水:“谢映安,十年,我都捂不热你的心……”
我没有丝毫动容,这话我在十年前就跟她说过,是她自己不相信的。
似乎是料到了我的反应,她摇头苦笑:“罢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今后我再不纠缠你了。”
我依旧不语,她纠不纠缠,我其实挺无所谓的。
“求不得,”临走之前,温时宜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着淡淡的怜悯:“谢映安,你同我一样,不过也是个可怜人。”
就是因为那个怜悯的眼神,时隔十年之久,我又去看了李清染。
……他们都在骗我……
我不记得是怎么走到医院的,只是在看到病房里那种枯瘦的容颜时,隐忍了十多年的眼泪一瞬决堤。
心口处痛到窒息……
李清染,孤身一人在这个房间里躺了十数年。
我忍着周身的蚀骨痛意,走上前握住她枯瘦如柴的手,心急加焦虑之下一夜病生。
我在医院陪着李清染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妈劝我人要向前看,李叔也劝我不要活在过去里。
可他们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李清染要一直活在过去?即使如此,我为什么不能陪她。
毕竟陪她这条路,我迟到了十多年。
陪在李清染身边的第三个月,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医生说她各个肾脏器官衰竭,连一周都撑不到了。
我接过病危通知单,一字一句看了良久,到底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恍惚间,我想起儿时爷爷曾说过的梵尘寺。
我从来不信这些,可为了李清染我选择信一次。
抱着李清染爬了数千层台阶,几乎要了我大半条命,临近山顶,我刺破自己的手指,再刺破李清染的,血液与血液相融。
我压下言语间的破碎,闭上眼睛,握住李清染的手,虔诚的许下:“望佛祖垂怜,求个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