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从第一次见面起两人能这么相敬如宾的话,后来也不会见面就掐,早就和谐相处成为兄弟了。
但这久违的客气来得有点过于迟缓,楚寻经常能感受到他自己不说话时,两个人就会很陷入尴尬的境地,继而继续沉默。
这种气氛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个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尴尬下去,或者由陆景修打破沉默。
其实那天的事说起来也没什么,不过是两人亲密地有些过了界,但是正常兄弟姐妹间的相处又不是没有,只是陆景修和楚寻都是gay,反应便比普通人要高得多,也细腻得多。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又过了几天,终于到了陆景修要去北医拆石膏的日子了。
之前楚寻说过要带陆景修去北医拆石膏,现下也不好反悔,当天九点多,他才开车到陆景修楼下,给陆景修打电话,说自己不上去接他了,让他自己下来。
几秒钟后他又懊悔自己过于敏感,便补救说还是他上去接陆景修。
被陆景修婉拒。
楚寻坐在车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等陆景修上车后,楚寻发动车子向北医驶去。两人沉默了一会,陆景修才说道:“开会音乐吧。”
楚寻嗯了一声,放出来的歌曲是陆景修也喜欢的英国女歌手的歌。
可能是音乐缓冲作用,车内气氛终于舒适了一些,陆景修也放开了话匣子,讲这几天助理给他送资料时的琐事,吐槽游戏又出现了什么bug。
等到了医院,楚寻提前把陆景修送到医院楼下,给何煜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来接。
陆景修拄着拐杖站在楼梯下,还是忍不住嘱咐道:“慢点啊。”
楚寻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等何煜下来的时候便看到陆景修还在望着大门的方向,他问道:“寻寻呢?他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他去停车了。”陆景修转身向楼内走去。
何煜又往大门看了一眼,都看着楼内的陆景修,觉得有点奇怪。
这个时候来医院的人多,何煜带陆景修走的是职工专属通道,只有他们两人,何煜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问陆景修道:“最近我觉得你和寻寻的关系还不错啊,他每天都去你家给你做饭,我还以为你们算是和好了呢。”
“算是吧。”陆景修不欲多谈,其实他也有点摸不清现在自己的心态,就算现在何煜问他,他也说不上来。
何煜又问他恢复的怎么样,陆景修回道:“我早就想赶紧拆掉腿上这石膏了,也没法沾水,好几次小腿痒的不行,我还是叫楚寻给我挠的……”
说完这句陆景修想起最近两人的相处状况,自觉别扭,便硬生生转化了个话题,问起了何煜最近工作怎么样。
何煜神经很粗,不然陆景修和楚寻暗恋他这么久他早该发觉了,这时自然也没发现陆景修突然变化的神情和僵硬的转折,还以为只是陆景修日常的闲聊,便好笑说:“在医院工作就像陀螺一样,什么时候停止转动了那我也该退休了。”
原来陆景修听到何煜这么说,心里还会心疼,现在听到这些也就像朋友间闲聊一样,心里没半点波澜了,这让陆景修有些吃惊,他从高中起就明白自己对何煜的感情,何煜于他而言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然而今天,他终于成功将“何煜”从心底挖出来,放置到“朋友”这一正确的归属地。
他原来以为当何煜对他而言不再是特殊的存在时他会非常痛苦,没想到现在会如此顺利,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楚寻把车停好后便回了医院,此时夏末秋初,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已经过去,早上十点多,行人走在路上也不会觉得热,他靠着路旁的树荫慢慢走着,并不急着回医院。
他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奇怪,但那种感觉又描述不清楚。
他从来没有这种体验,总之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让人烦躁。
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从那天下午他逃离陆景修的公寓开始的。
当时不过就是陆景修按住了他的头发,一只手捉住了他的手而已,怎么看都是很正经的场景,但是他不知怎么就发昏了头,有些使不上劲,整儿人跟苏了一遍似的。
难道是单身太久有些寂寞了吗?
楚寻上楼的时候还在思索这件事,脚下差点迈空的时候被一个人扶住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何煜刚刚要下楼,便看到楚寻有些神思不宁地上楼,差点摔了一跤。
“没事……”楚寻习惯性地拉住何煜,反应过来时又放开了,心下不禁有些黯淡,他低声道:“哥,我先上去看看陆景修。”
“我刚把他送上去,估计还得等一会,你陪我下去喘口气,正好哥也有话对你说。”何煜拍了拍他肩膀,率先下楼。
楚寻想起半个月前的热搜事件,他这段时间一直躲在小区内,还没出过远门,更不要说当面跟何煜道歉,趁这次机会说一下也好。
他抬头看了一眼楼上,便匆匆拾步下楼。
楚寻跟着何煜来到住院部楼下的空地上,这块有隐蔽的小亭子,亭子上方铺满了紫藤萝,四周落下了很多藤蔓,围成了一块隐秘的阴凉,何煜在亭子里开始很认真地做广播体操,让楚寻也一起跟着做。
楚寻犹豫了一下,看旁边没人看见,慢慢也跟着一起做。
兄弟两人做完一套后都有点喘,何煜一边喘着一边笑道:“身体不锻炼不行,现在连广播体操都做不了了。”
楚寻身上有些汗,看着没有说话,他靠在柱子的一侧,青石的清凉透过衣料渗入肌肤,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