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乌可不知6扫晴所想,他没有读心术,在眼见别人被生吃以后便只想离开这不毛之地。
眼下他更有一份要紧事物处理,他感觉不对劲。
原本死寂的无声已够他紧张的了,但自6扫晴入队他便有一份新的感受——
仿佛某种巨兽已苏醒,以某种越视觉的感官察知他的存在。这越人类感官的反馈便是没有来源的被注视感,似乎连吞吐的空气也渐渐的生出敌意,变得僵硬寒冷。
余归宁还在领路。一行四人行走在微光之雾中,没有交谈,相随的仅是脚步声。
余归宁忽然回头,从队走到队尾。她的听力似乎比众人灵敏,这时候,拍翅声才自无星夜空中传来。
初始时,没有其他人能辨认这声音,因为扇翅声扩大无数倍而后传入耳膜,这声音的差距实在过大,令人难以联想。
但当一只巨型生物似是撞破夜之帷幕,从天空以外的地方俯冲而来时,所有人都知道这声音的来源了。
“桃酥,你不要管它!我能应付,你看着周围,这里不止这个大鸟,它们等的就是现在。”余归宁并不回头,她已一腿在前,一腿在后的稳住底盘,准备与那空中巨物一决高下。
桃酥也不回答,她没有时间,只见她单膝跪下,双手摁地。
不尽其数的无有血肉的手臂和着浓稠血液从队伍四面生出,交错生长,组成一层一层骨血拒马。
拍翅啸声贴近,狂风怒号,施乌感觉自己耳膜已经要裂开,可在这时分,6扫晴居然摁住他的肩膀。
在这噪音肆虐时候,施乌居然听到了6扫晴的话语。她的问题十分随和,与这危难处境无关,她好像未曾意识到他们的处境,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风更近,血腥正浓。
施乌不得不去注视天空巨物,因为那东西的存在感过于强烈,狂风也正是从它那来袭。
夜正浓,所以他看不清那怪的相貌,夜只勾勒出它的形体,着形体只能容许人联想到一种生物。
蝠鲼。
这巨怪的怪味也终于随风而至,那并非鱼的腥味,反而是食物腐烂臭的气息。
风更盛,味更浓,它这形体过于巨大,已占据整个视网膜,在如此的距离中,它样子终于显现。
简而言之,一只愤怒尖叫的老鼠。
它太大且太快,一霎间便占据了视野,下一瞬便是来到施乌面前。
施乌下意识抬起手臂遮住双眼,风太大,已强烈至刺眼的地步;他也害怕了,这腐臭与五官告诉他,这生物绝对吃掉了不少人,在这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他绝对赢不了且逃不掉。
正当时,只听一声巨响。
施乌放下手臂,看见这样一幕。
余归宁下身微蹲,一脚前一脚后,拳头与头颅同高,已一拳打在那鼠面的双眼之间。
这身形足有整个街道宽敞,携着高空坠落俯冲之势的怪物就这样被她身不移、腿不抖的情况下一拳定住。
这一拳之力,施乌并不清楚,然而从那怪受一拳以后翻腾的血肉来看,这拳不单止住它的势头,更将其重创。
或说,已将之杀死。生死,便在这一拳中。
随怪物的死去,周围的声动也终于被施乌注意到。他四面看去,周围的骨手拒马不知何时升高一寸,将一些藤蔓夹杂石块似的东西刺在顶上。
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短女人手握一柄长剑,不紧不慢地将那些挣扎挪动的藤蔓斩断。
她的动作似慢而快,看似慢腾腾的转换目标、瞄准,可是那斩下的一剑快而利落,不用多一份力气。
拒马低端被血肉包裹,看不清外围景象,然而从接连不断的冲击声与渐渐变形的拒马来看,外面未必太平。
从那砸门声似的声响来看,外围那些东西正是被拒马刺穿的藤蔓的同类。
那飞行之物被余归宁一拳止住势头打死以后便就地落下,压碎了一面的拒马,就近两面的藤蔓几乎是无间隙地从碎拒马与死尸间涌来。
余归宁仍然站在原地,她在迎击以前便已知晓这时的处境并有了解决之道。
只见她后腿不动,前腿向后一步,同时收左拳于腰腹之间。她便这般站立不动,看着藤蔓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涌来。
那些怪物急切而来,不足一秒便已几乎触及余归宁,其携带的硬块与藤蔓本身将在下一瞬淹没她。
这一瞬很短,短到只有一眨眼的时间,可是对于余归宁而言,这一瞬已够长了,长到她将积蓄之力冲。
她只一拳,那如洪水般席卷而来的怪物便似撞上河堤一般向后倾倒。
施乌在一旁倒是看得清楚,她这一拳后先至,不单仅是拳劲,更有一股斥力随她的拳劲向那冲去。
斥力并不似风一般一过而逝,它像是雨落旱地一样附入藤蔓之怪的身躯,自体内而向后冲撞。
正因如此,这些藤蔓才像洪水冲堤般被她一拳止住,而其后的藤蔓却仍如洪水一般冲来。
余归宁并不满足于一拳,她向前踏步,每一步便出一拳,而后的每一拳都附上那些怪物的浅色汁液,这时借那些汁液,才现那些斥力其实也是她的拳劲,呈锥形向外扩散。
施乌看见余归宁一寸一寸向外推进,觉得这边无忧,再向周围看去,那无名持剑者和桃酥竟然没一人关注余归宁那面方向。
她们似乎从不在意余归宁那边的胜负,在她们心中,余归宁好像能胜过一切,她们仅是自顾自的补刀和加入支撑臂,使拒马呈三角形以抵御冲击。
再一看,那新来的6扫晴也没在注意,她还在等施乌的答复。
“呃……我们没见过……”施乌感觉她这样盯着自己,自己浑身不自在。
不待下一句回话,施乌忽然听见桃酥问道:“你行吗?”
这话不是问施乌的,那黑短女人点点头。
桃酥站起来,不再维护血肉拒马,向余归宁叫道:“归宁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