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主没有乱说,海上风浪真的很大。
哪怕是在白天时辰,四下也常常是暗无天日,海波本就不平,又兼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当真是宛若地狱一般。
王玥芸并没多少坐船的经历,况且上次坐李帆船上时,尚是在极好的天气,海风并不大,海浪也甚稳。
哪里像此次这般跟海上闹鬼了一样……
便是关铮手下的那伙亡命之徒,也有不少年轻人被这终日不绝的风浪吓得软了腿,一个个瘫坐在甲板之上,不少人还原地皈依佛门,磕头祈求着佛祖保佑。
关铮本人也是整日紧皱着眉头,连晚上也不敢睡,时不时地往那些个“佛教徒”的身上踹上一脚,口中大骂他们是群没见过世面的怂货。
其实关铮自己才知道,这般恶劣的航行环境,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若非那个什么北魏公主和眼前这个姓王的姑娘让自己重获了自由,他是决计不会答应对方在这个时节出航的。
最惨的还是王玥芸和秦子彦,二人实在受不了船上这终日不绝的颠簸,只得踉跄地靠在一间带窗的房间之中,彼此互相扶持。
最先受不了的是秦子彦,在经历一次大船沉重的摇晃后,他便“哇”一声吐了出来,吐得自己肚里无物后,又吐出不少胆水。
王玥芸本来还尚能撑会儿,见眼前的秦子彦呕吐不止后,她也不想再坚持了,只得将头强伸出窗外,也吐得肚里空空。
二人也不再像往日那般有精力彼此嫌弃,只得相视着苦笑,互相递给对方清水。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王玥芸是没力气去算天日了。
只知道自己每日醒了便吐,吐了后又逼着自己吃点东西,而后又在海浪的颠簸之下艰难入睡。
待得风浪稍微平静些许后,王玥芸才终于和秦子彦彼此搀扶着出了船舱,太阳久违地从漆黑的乌云中探出了头,也久违地洒落在了二人苍白的脸颊上。
“出来了?”关铮只是回头望了王玥芸一眼,一双疲惫的眼睛仿佛已许久未曾合上,说完这一句后便又转头望向了远处。
他叫来了自己的心腹手下,朝船甲板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叹道:
“下次再有这种风浪的时候,哪怕这单生意能让我当上皇帝老儿,也记着提醒我别接。”
直到看见鸟群重新出现在了半空,鱼群6续跃出了金色海面,搅得海水出阵阵扑腾声后,关铮才终于如释重负般伸了个自己这辈子最舒服的懒腰。
这般可怖的海上风浪,只怕这世间也没几人敢像关铮这般开船横渡茫茫汪洋。
只好在关铮做了半辈子盐枭,平日里在海上的时间更是比6上还多,开船的本事只怕不会在那少年李帆之下,又兼他魄力胆识过人,方才能数次于海上的漩涡中化险为夷。
但纵是如此,关铮也觉得此番航行可以说是掉了自己半条命,他有些埋怨地望了王玥芸一眼,缓缓吐出一句:
“加钱。”
王玥芸还没有说话气力,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独自靠在栏杆之上,感受着湿咸的海风再一次拍打着自己脸庞。
此时已近入冬时节,天也越来越冷了。
上一次坐船,是从睿国到东海,船上还有姚洪姚统领,还有雯语。
甚至还有黎老前辈。
“也不知她们二人怎么样了……”王玥芸想道。
此时秦子彦也缓步走到了王玥芸身侧,先是在她肩上搭上了一块厚厚的披肩,后又递给她一杯正冒着热气的茶水。
王玥芸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秦子彦,诧异道:
“你什么神经?”
秦子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好像预料到了自己这位师妹不会适应自己的好意。
王玥芸仔细闻了闻杯中的茶水,并未现什么异样,她这个小小的举动倒是让秦子彦有些无奈地说道:
“喝吧,我此时也没有那个使坏的精力了。”
二人此时正以同样的姿势并肩将手臂搭在了船栏之上,海风又一阵阵地吹来,与海上浅浅的浪花交相呼应,二人心中都不由得感慨岁月静好。
“如果此刻自己身边的人是晴儿,那该有多好……”王玥芸心中不由得一阵叹息。
秦子彦忽然转过了身,背靠在了船栏上,修长的十指随意地敲打着身后的栏杆,侧头对王玥芸问道:
“等到了杭州,你打算怎么做?”
王玥芸略微蹙起了两条十分好看的眉毛,微微思索后,回道:
“冲进定远侯府,把王辛抢出来,这应该不难吧?”
“你不是还有个大姐在杭州?”秦子彦又问道。
“她……不关我的事,我救不了所有人。”王玥芸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