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将证件还给柜员,转身去准备金融产品短信提醒的事。还有分期还款、信用卡催收杂七杂八的一堆事在等着他。
在银行,经理是个苦差事,名字取得好听,其实都是金融民工,究其本质就是个销售,干的就是求爷爷告奶奶的活。
分到这样的小网点虽然清闲的多,但更要充当一个级接待员的角色,柜台以外整个营业网点内所有的事情都要管。
而且,也是到了这才明白,小地方同样要背负各种的考核指标。
没有客户的时候,他常常立在网点大厅门口,定眼向外望去,街道上行人和车辆寥寥无几,偶尔汽车呼啸而过的喇鸣声,树上的叶子茂盛,却显得憔悴。
余早看着窗口里的柜员,将证件复印了两张,又把回执单通过窗口的凹槽滑过来,她的心中百转千回、起起伏伏,脸色由红转青又转白。
余早开始不断的分析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不断地思考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但当她抬起头,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窗口对面的打工人面无表情的堆砌着手里的转块,他们是高大上的,是朝九晚五,西服衬衣,他们吹着空调,坐在凉爽的办公室里,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工作日常,欣欣向荣、生生不息。
余早转动着手里的笔,她下意识的从窗口的玻璃反射中看向门口的何问路,何问路也在一瞬间,敏锐的抓捕到了余早的这丝反应。
何问路贴在门上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哎,这洞察人心的水平太高了。
最终,她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在签字处工工整整的写下了:余早。
“余早,我们现在不能相信任何人。”她轻声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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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棵大树歪斜地矗立在马路两旁,亮出一线狭窄天空。
余早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只手扶着何问路的腰,一只手摸出裤兜里已经黏的纸币,零零散散,不到三十元。
“问路,我想买个西瓜回去大伙分着吃,我这儿有二十多块钱。”
何问路先是一愣,然后看着余早,若有似无地笑。
“你眼睛真小,问你呢,行吗?”余早看着他的眼睛说。
“行。”他偏头想了会儿,答道。
这小女孩什么情况,自己都吃不上饭,还给别人买瓜?
刚才摔得那跤挺狠,可能是记仇了,看看她要出什么幺蛾子。
何问路把自行车停在路边,一个盛满西瓜的皮卡车跟前,瓜农看了他一眼,问:“还是老样子?”
“让她自己挑吧。”他无所谓的摆了一下手。
余早挑了两个个头中等的西瓜,上秤一幺,二十一,她从兜里摸出零钱数了数,递给瓜农。
何问路拿起一个瓜放进车筐,熟门熟路的拍了两下瓜,“不错呀,可以呀早早~”说着投去赞许的目光。
他将脚蹬子一踹,推车往前走。
余早抱起一个瓜跟上他。
“嘿嘿,还剩4块多,回村儿里我请你吃冰棍!”
想到又有西瓜又有冰棍吃,余早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一大步,然后一个回身,扯出一个甜甜的笑。
何问路一愣,站住了脚,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