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他還曾在夢中?夢見過娘,後來寫信當作?笑?談告訴哥哥,哥哥笑?他是不甘人後,也想娶婦了,他讀後只覺得詫異,因為他是從沒有動過兒女?情長的念頭。
光影流轉,他腦中?的娘形象逐漸與身旁的人重疊。
人都在外邊,除了小孩們,全跟著鬧洞房去了,後院一片靜謐,只有鍋灶底下偶爾的炭火爆裂聲?,火光投射過來,將綠腰身上的粉色襖裙洇染成大紅,連同那上面的燕雀織花,像活了一樣,馬上就要飛走。
綠腰專心吃盤子裡的食物,抬頭就見嚴霽樓忽然滿臉虔誠地盯著她,然後問:「你跟我哥當初成婚也是這樣子嗎?」
這話問得古怪,綠腰低頭咬了一口剩下小半的月餅,敷衍道:「都是一樣的。」
世上成婚都是這套,看熱鬧的是賓客,郎娘只是演戲的人而已,和皮影戲上的小人兒沒有區別。
「嗯。」嚴霽樓也再不問了,低頭沉思。
「你考得怎麼樣?」綠腰想起來正事,借著這個岔開話題。
「很好?。」
看他不屑一顧的樣子,綠腰被逗笑?,白他一眼道:「小心樂極生悲。」
「老天爺對我再不眷顧,也不可能讓老虎變成兔子。」
多麼自負的一句話,真是少年?意氣,綠腰只好?笑?道:「祝小叔金榜題名。」
鍋里的水開了,沸滾不止。
嚴霽樓像是忽然想到什麼,輕輕挑眉,「這月餅還可以蒸,蒸熱的話是另一種味道。」
他切好?以後連碟子放進去,估摸著溫度合適,便拿出來,捏在手裡,遞到綠腰嘴邊,「嫂嫂吃。」
綠腰猶豫片刻,房間裡沒有人,只有鍋蓋被揭開,裡面不斷蒸騰出的白色水霧,霧氣繚繞,站在灶台邊,她幾乎看不清嚴霽樓的臉,只知道他遞給自己?食物。
加熱過的糕點清香誘人,她低下頭去,輕輕咬了一口。
嚴霽樓見狀露出微笑?,心滿意足把剩下的丟進自己?嘴裡。
綠腰被他的舉動駭了一跳。
他全然沒有發現?任何不妥,面孔潔白無辜,「趁熱味道更好?。」
綠腰把鍋蓋蓋上,那些潮濕熱烈的氣息縈繞在周身,叫她覺得濕漉漉的。
嚴霽樓在她身後道:「你知道嗎,這家月餅店的老闆說下次可以一起去,剛出鍋的味道最好?。」
綠腰背過身,打斷他,「天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路過前院,可以看見窗紙上透出來的影子,人正在咬蘋果,那是一種常見的鬧洞房方式,線一抽,蘋果被抽走,男女?的嘴唇碰到一起,郎娘害羞得逃開。
房子裡面傳來歡聲?笑?語。
「你在看什麼?」綠腰扭頭向後看去,窗戶上人影幢幢,雜亂紛沓,裡面鬧洞房的人不知道又在做什麼令人難為情的惡作?劇。
嚴霽樓回?過頭,「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