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沈綠腰回到裡間,闔上門閂,心裡也嘀咕,這個小叔叔,長成這樣,簡直不像鄉野農家的子弟。
只是看著可不像好人。
第4章
第二天早上,嚴霽樓剛起來。
屋頂炊煙裊裊,飯已經好了。
沈綠腰踮著腳尖,在太陽底下晾被褥。
孝服已經脫去了,穿一件黑衣,像是麻布的材質,袖袍寬大,在晨風中鼓盪。
聽見後面的腳步聲,回頭笑道:「我把舊被褥從箱子裡面拿出來,曬一下,你好用。」
家裡房子只有三間,右邊是灶房,中間的是人住的臥房,最左邊還有一間柴房,裡面存著糧食、柴火,與馬廄相鄰。
昨天晚上,嚴霽樓就睡在柴房,在幾塊木板拼成的簡陋床板上打地鋪。
半夜地上起霜,確實冷得厲害。
沈綠腰又道:「要是還冷,就告訴我,我把褥子再給你用棉花壯一壯。」
看著女人臉上溫和無害的笑容,嚴霽樓有片刻的怔忡,終於垂下眼帘,「多謝嫂嫂。」
說完,看見房檐底下的柴火垛瘦小伶仃,嚴霽樓撿起斧頭,一聲不響地坐到台階上,打算劈柴。
「先吃飯吧,吃過了再弄也不遲。」
女人的聲音像一把把茉莉,細小的花粉全撲在他耳廓。
晨風吹來淡淡的香味。
酥,癢。
這感覺很古怪,讓他不禁想要遠離。
羊毛一般四處飛舞的細細晨光里,嚴霽樓神情冰冷嚴肅:
「嗯。」
飯桌上,兩碗黃米飯,一盆干豆角絲煨洋芋塊,還有一小碟過冬剩下的醃菜。
嚴霽樓掏出隨身的帨巾,把兩根筷子各捋過一遍,「我想先去哥哥的墳上看看。」
沈綠腰看他擦筷子,微微皺眉,低下頭,悶聲刨自己碗裡的飯,囫圇咽了兩口,便說:「吃完就走,我帶你去。」
嚴霽樓吞下口裡質感粗糙的黃米,「麻煩嫂嫂了。」
沈綠腰端起手中的碗,狼吞虎咽,斗大的碗口,把整張小臉都遮得嚴嚴實實。
嚴霽樓注意到,盛涼菜的瓷碟側邊,有一道銀線,他還在看著,這回沈綠腰很快就告訴他:「這碗是鋦過的,之前摔碎了。」
「是嗎?」嚴霽樓用筷子上方的頭,輕輕挑起碟子邊沿,若有所思道:「兄長向來是節省的人。」
沈綠腰放下碗,盯著他,「不是,這個碟子,是有一次洗碗,摔碎了,你哥本來要扔掉的,我喜歡,就留下了,後來找的補碗匠,重鋦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