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说得在理,像那么回事。”
“。。。。。。”
李向阳站在上方,对台下的话置之不理。此刻的她就像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的灵魂,一个在拉她解脱,一个在拉她重新感受,苦苦挣扎,却难抵人心。她心下的思想斗争终于在夕阳落山时结束了。
她轻轻一跃,像一只会飞翔的鸟,她的身体轻的好像只剩下身上的羽毛。她终于解脱了,她的脸庞带着风,她清楚的看见张满堂,离得是那么近又好像那么远。
她就这样没有告别,离开了。躲开在意的弟弟们,她趁着无人知晓,自我陨落了。
一切都生的那么快,人群再次炸锅了。不少围观者感到害怕,都推搡着,争先恐后的离开现场。她们当时说过的话还不过十分钟就被一举推翻了,大家伙齐心念着:阿弥托福。仓惶离去。
张满堂不敢置信,惊慌失措喊道:“李向阳!”
他望着那具尸,连跌带爬爬过去。他身子抖,热泪几乎夺眶而出,他跪在地上,低下头问她:“你怎么这么傻?怎么就非要做傻事?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为什么不让我带你走?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你起来。。。你起来告诉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向阳,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赶紧醒过来,不要吓我好不好?”
向往于光明终结于黑暗,那阁楼独自盛开,仅此一朵的鲜花,终究在不合适的人间悄然落寞。
都是恃强凌弱,故作神明的普通人吗?这结局不应该这样,她才是那个遍体鳞伤的受害者,所以是她活该?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吗?
最可怕的不是来不及,而是明明来得及却脱离掌控。
他哭得撕心裂肺,十指抚上脸,眼泪从狭小的夹缝中涌出来。他狠狠推动指尖,就要从眼睛深处剜去。
“满堂!”迟迟赶来的张妈先是惊愕慌乱的望着儿子眼前那具尸体,然后一把抓住儿子带有血迹的手往自己身前靠。这位容貌秀丽的妇人哭着央求道:“我的好孩子,你可别想不开,做傻事啊!不然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妈?听着熟悉的声音,张满堂看不见,只是迟缓缓喊道。他的情绪恰如山洪决堤,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出来:“你骗我!!!”
张妈满心愧疚的一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如今这副场面,倒也不知道在向谁说了。
张满堂激动的流出血一般的泪,他死死的抓着母亲身上的衣裳,昏了过去。
春华秋实兰因絮果,怎样都好。他知道这辽阔的大地上再也不会有李向阳了,那迟来的后悔在心间跳绳,一上一下,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去平复了。
一片漆黑里,张满堂如同陷入幻境。他手上提着灯,看到前方完完整整的李向阳,她好像受了惊吓,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偷偷用眼睛瞥他。
他失而复得的望着她,心下一阵委屈,他走上前开口说道:“李向阳,没有你的地方我如入无人之境。”
只有灯光半刻照亮了她,她犹豫了会,应道:“张满堂,欢迎来到无人之境。”
他想伸手轻轻触摸她,人却消失不见了。他提着灯,在原地四处喊道:“向阳。。。。。。向阳。。。。。。。”可却无半点声息,好似刚刚的一切又转变为梦境了。
2o19春天。
张妈察觉到儿子的动静,不敢相信的连忙叫来丈夫。一家人都关心的围在床边。
张满堂动了动身子,眼前一片漆黑。
张妈紧紧的抱着他道:“儿子,你已经睡了快两年了,终于醒了。”
张爸也紧紧地抱了上去,老泪纵横,还依旧强装镇定道:“满堂,一定饿坏了吧,想吃什么给爸爸说,爸爸去给你做。”
张满堂感受到来自身体的桎梏,他哑着嗓子答非所问道:“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了。”
一家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但管那么多呢,奇迹生了就行,只管快乐就好了。
清明节,张满堂执意下楼,要跟着去扫墓。张妈原本不同意,怕他眼睛。。。。。。,但坳不过儿子百般请求。一旁的张爸变得温柔了,他扶着儿子道:“你放心,有我在,满堂就不会出事。”
说完,他习惯的朝儿子笑笑,尽管知道儿子看不见了。
随礼制祭奠完张老爷子,要赶返程了。
张满堂问道:“她呢?”
叔伯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他在说谁,张爸爽快回道:“我带你去。我就知道你小子想见她。”
两人又行了很长的一段路,张满堂若无其事问起她家里人。
张爸长叹口气:“听人说家里大财了,在你朋友出事的半年里就搬家去省城了。”
。。。。。。
“好了,到了。”张爸牵着儿子走到一座坟前。
张满堂伸出手在空中比划,张爸不解道:“什么呀?”
“字。”
“哦。这你得蹲下来。”说着,张爸将儿子扶到墓碑前,让他慢慢蹲下。由着他用手指去抚摸墓碑上的字。
张满堂的手四处乱点,过了好久,才在中间清楚地摸到李向阳三个字。他嘴角边有些笑意,十分高兴满足道:“是这。”
“哎呦,你小子。这是不相信爸爸啊?”
“没。”
他熟练的从父亲口袋里取出酒,刚倒下一半,父亲连忙拦道:“我的傻儿子,人家女孩子不喝酒。”
张满堂挣脱开父亲的大手,应道:“我知道她不喝。我只想她记得我,别一个人在那边,那么轻易的就把我忘了。”
随着酒瓶的空落,山风吹过酒香扑鼻。
他站起身子喃喃自语,不知是朝谁说道:“春天了,起风了。。。。。。。”